第34章(3/3)
这一生都不曾跟人红过脸。
徐缭上辈子并不愿意见她,更不愿意听她说只言片语,觉得她虚假伪善,到头来了才做这些无用之举,因而至死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从没打算过惊扰养母分毫。
在他心里,他与这个女人,并没有任何关系,充其量对方资助了他的人生,叫他不至于颠沛流离,也不至于沦为乞儿。
恩债都已经还了。
眼下倒是看开了些,养母是个没什么主见的妇人,每个人的心只有那么点大,她保全自己都已竭尽全力,怎么还顾得上徐缭幼小的心思;等她好转过来,两人也已经生分,有些东西错过了便永不再来,没什么谁是谁非,她起码从未叫徐缭饿着冻着,这已弥足珍贵。
他们到底没有血缘关系,养母已是仁至义尽。
从来不是对方给的不够,是他索要的太多,没有什么是或非,对或错,就只是徒劳的贪心在作祟。
徐缭隐约觉得自己大概是听见了抽泣声,可瞬间消弭,对方的声音又轻了点,脚步声移动,约莫换了个地方,两人已许久没这么融洽的谈过话了,她颇为珍惜这个机会,又道:“如果有什么难处,只管给妈妈打电话……到底是身体重要,别把自己累垮了,还有……还有,我这儿包了饺子,明天给你公司邮过去,你自己下锅煮一煮,要是不会,就来问我,哦,对了,你从小就特别懂事,早早就会烧饭炒菜了,聪明又能干,妈妈都糊涂了。
”
养母????嗦嗦的说了一大堆,像是生怕徐缭会把电话挂断似的,语速快得几乎有点不像是她本人。
“嗯。
”徐缭坐在那,好久都没有动一下,他并没有质疑这些关切,也没有嘲讽对方的和善,对方谨慎而小心翼翼地拿捏着用词,似是担忧自己会惹怒了徐缭那般。
他隐约记得上次自己的回复是:“跟你说又有什么用呢。
”
将怒火发泄出去是无能者才会做的事,徐缭不否认自己的曾经,那也是塑造他的一部分。
这些浅薄的温情本来就没有任何用处,她再怎么竭力的付出,仍是空虚的,无法填满徐缭的所需,因而语句也是苍白单薄的。
她既不能成为徐缭最坚实的支柱,也没办法用感情填满这颗千疮百孔的心脏,更不能像所有母亲一样爱着徐缭。
她努力了。
可止步于此。
徐缭感恩她,为这些话仍会觉得鼻酸,他知道对方所能做到的也就只到此为止了,没有任何意义,他们之间所剩下的,所维持的,徐缭能够给予承诺的,不过是保持联系,而不像是上辈子那样僵持着。
养母并不是坏人,她只是普通,只是无力,只是不能像徐缭想得那么好,做得那么好,也许正是因为如此,才叫人痛心断肠。
倘使真正饿过头了,反倒不觉得饥饿;又或是吃饱了,也不觉得难受,唯独是尝了一点食物,却没办法饱腹,那饿感才真正叫人难以忍受。
爱也是同样,要么不给,要么给足,给予的太稀少,太浅薄,让人沉迷其中却痛苦哀嚎,才是真正的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