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龙虎斗京华风雨满中州(4/5)
横敲,向上官瑾腿肚的环跳穴和关元穴撞去。
上官瑾“搂膝绕步”,走偏锋,甩腕子,避招进招,扇挟劲风,又斜向古飞云的左肩井穴打来。
古飞云双笔撞出,救招不及,急极力斜身绕步,直抢出好几尺外,才躲过这一招,当下面上也有点发热了。
上官瑾毫不放松,紧跟紧打。
一把扇子,竟然给他舞弄得出神入化,忽地拿来作闭穴镢用,忽地又拿来当五行剑使,扇头到处,全是直指要害穴道。
古飞云不敢大意,也把一身绝技施展出来,双笔劈、砸、压、剪、点、打、拨、压,一招一式也都极其圆熟,显露出几十年纯净的功夫。
两人都是打穴名家,判官笔、铁扇子,全是指向对方三十六道大穴,一招一式都是惊险非常。
霎时间拆了三五十招,古飞云渐觉得招式受制,不能随招进招,这时才深知铁面书生,果然名不虚传,又斗了几合,古飞云左手笔一递,“仙姑送子”,直扎上官瑾的分水穴。
上官瑾把身一躬,身移步换,迅如旋风,已转到古飞云背后,古飞云急翻身献笔时,上官瑾突地把扇一开,容他刚一转身时,就斜踏中宫,向他面门上一拨一扇,和他开了个大玩笑。
古飞云突觉凉风习习扑面吹来,眼神一乱,就给上官瑾直抢进来,铁扇子倏张即合,横里一打,电光石火般击中了古飞云右腕的关元穴,登时当啷一声,古飞云右笔坠在台上,上官瑾已哈哈大笑,跃过一边,把扇轻摇,连说:“得罪得罪,承让承让!一时失手,‘前辈’你别见怪。
”
古飞云满面羞惭,几十年盛名毁于一旦,只好扔下两句门面话,便纵下擂台,其实他还该多谢上官瑾,因上官瑾素来手辣,这次见他也是成名非易,而且有了一大把年纪,这才只给他轻点了一下。
这一下固然使他右手血脉登时不能畅通,但他也是老于此道的人,自己可以立即解救,所以还能纵跃下台。
古飞云一下台,上官瑾也下了台。
他在喝彩声中,仍是一手摇着扇子,一手捋着长衫,一步步掇级而下,好像满不把打擂当做一回事儿。
岳君雄见又输了一场,看看自己这方已是能手无多,正在心急。
他所倚为靠山的噶布尔大喇嘛,这时站了起来,说声:“岳老弟不必忧虑,待我上去做翻几个,给你胜回几场吧。
”
噶布尔这一登台,却又与众不同,别人都是单身上去的,他却带着一个小喇嘛,小喇嘛还背着一个大皮袋,胀鼓鼓的,不知什么东西?
众人都深深诧异。
他和小喇嘛已纵上擂台,只见他先不叫阵,却向做裁判的卓不凡和杨广达打了个稽首,问道:“在擂台上是不是任凭比试什么功夫都可以?”
卓不凡看了他一眼,随即一字一句、清楚了当地告诉他道:“要比试什么都可以。
但别人却不一定要按你划出的门道来比试。
你若要专比暗器,可以尽量施展,但别人却不一定要用暗器来和你相斗,也许他只凭空手就可打败你的暗器呢。
总之,你有什么功夫,只管卖出来好了。
台规绝不干涉。
”卓不凡顿了顿,又看了那小喇嘛一眼道:“但台规只限两人对打,不能以二打一。
你们到底是哪个先上?”
噶布尔大喇嘛笑了一笑道:“自然是我。
”随即喝令小喇嘛道:“把布袋打开!”在卓不凡杨广达惊奇的注视下,只见这一大一小的喇嘛,在布袋里拿出一口一口的柳叶尖刀,这种刀两头都有刀刃,中间却是手握的柄。
两个喇嘛随即绕场疾走,把一口口的尖刀插在擂台上。
霎时间布成了纵横交错的刀林,七十二口柳叶刀白森森的刀尖向上,映日生辉。
插完之后,小喇嘛自下台去,而噶布尔则跃在刀林之上,来回疾跑一遍,蓦地在刀林中间,单足独立,睥睨作态,扬声喝道:“喂,哪位请上来溜溜?咱们来一个刀林对掌。
”
噶布尔亮了这手,看擂的人齐齐矫舌。
武学之中,梅花桩的功夫已是难练,何况噶布尔竟用利刃替代竹木,摆成梅花桩形势,若非轻功绝顶,武艺深湛,休说在上面对掌,连立足恐也不能。
独孤一行见噶布尔昂首四顾,旁若无人,皱皱眉头,心想自己这边,轻功好的人尽有,但刀林对掌,却怕不容易应付,这非但轻功要好,而且得娴熟踩梅花桩的功夫,又要精于掌法,内外功夫都得炉火纯青,不然稍一大意,就有葬身刀林,血溅擂台的危险。
独孤一行又想自己出去接这一场,他虽然也觉没有很大把握,但凭几十年功夫,料还不致落败。
但刚一起身,却忽见一个乡下老汉,穿着直裰大褂,已走出人丛,行近擂台。
独孤一行一看,大为惊诧,这人功夫好纯,他并不奔跑,脚底下却极其迅疾,晃眼间就到了擂台边了。
这功夫真是罕见的上乘轻功。
但这人是谁呢?独孤一行却怎样也想不出来。
正在独孤一行愕然之际,丁晓已是喜形于色的对娄无畏道:“这老汉便是我的师伯。
”独孤一行耳朵很尖,马上拉着丁晓问道:“什么?是你的师伯?你祖父太极丁只传下两人,柳剑吟和你父亲,你哪里又来一个师伯?”
丁晓微笑道:“说来话长,总之他是我的师伯便是了。
我是学过太极两派的功夫的,这位老者是河南陈家沟太极陈的哥哥,如何不是我的师伯?”
原来当时陈派太极和丁派太极同负天下重名,那时陈派太极的掌门人是陈清平的后代陈永传,排行第三,却做了掌门。
现在打擂的人是陈永承,排在第二,因为潜心武学,很少在江湖走动,所以独孤一行不认得他,连丁晓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他们对话未完,陈永承已上了擂台,他并不蓄势腾纵,却是身躯平地拔起,嗖的一声,一起一落,也是单足轻点刀尖,“金鸡独立”,右足着刀,左足轻提,和噶布尔大喇嘛相对而视,莞尔笑道:“你摆这玩意儿很不错,我乡下人没见过,特地跑来玩玩。
喂,你这刀插得并不很牢,你可要小心点呀,不要自己闪下去。
”
噶布尔大喇嘛见这老儿貌不惊人,功夫却很惊人,不禁心里打突:“他们那边到底有多少奇人异士?连个乡下佬也有这种功夫。
”但事已至此,也不容他不拼。
他把大红僧袍一束,立了一个门户,就请陈永承进招。
这时台下千万对眼睛,都看着这乡下佬模样的陈永承。
只见他双手下垂,脚步不丁不八,掌心贴两脾,指尖向下,十指微分。
他竟随随便便的就像平日练掌一般,用“太极起式”来应付强敌。
噶布尔大喇嘛双目圆睁盯住陈永承,只见陈永承笑道:“你还不发招?睁着眼看什么?等会就有好看的了!”噶布尔大喝一声,猛地纵过两口刀尖,嗖的打出一拳,其快无比。
这时陈永承已是左手立掌,指尖上斜,右掌心微扣,指尖附贴左臂曲池穴,以“揽雀尾”式,左掌一拨敌腕,一按一搅,势劲力疾,噶布尔慌不迭的收拳变招,陈永承又是身形微动,变为“斜挂单鞭”,接着步转拳收,成为“提手上势”。
他只是用太极拳起手三个最普通的式子,已把噶布尔最凶猛地“大力千斤拳”从容拆解,而且迫得喝布尔连连后退。
这时台下暴雷般的喝彩声响成一片,就连娄无畏和丁晓也大为惊诧。
他们都是精通太极拳的,但却料不到师伯竟然可以像练拳一样,以不变应万变来拆招。
他们不知当年太极陈陈清平还更厉害,只以一手“揽雀尾”就打遍江湖。
正当众人看得神摇目夺之际,大家都不注意到有人疾跑到李来中跟前,好像报告什么机密似的。
李来中面色微变,才一起立,忽又坐下,显得很是焦躁不安。
这时台上打得正紧,噶布尔大喇嘛已不敢抢着发掌,他施展出西藏的罗汉拳对招,斫、摆、切、打、拨、压、擒、拿,沉稳迅捷,兼而有之,拳风虎虎,十分凌厉。
陈永承的太极拳展开,掤、履、挤、按、采、挒、肘、靠,更是全身任何部分,都见功夫。
噶布尔走了十来招,已觉得敌人非同小可,凭自己全身内外功夫,竟是难于应付。
这时陈永承忽又把太极拳拆散来用,一照面就是太极拳的第二十手“高探马”,右掌猝击噶布尔上盘,噶布尔急右掌往外一穿,刷的一个“怪蟒翻身”,翻过一口柳叶刀尖,用出“大摔碑手”,斜劈陈永承的右肩。
陈永承一声冷笑,“野马分鬃”,拆开掌势,接着便用“倒撵猴”反击噶布尔下盘,噶布尔大吃一惊,身移步换,刚闪过时,陈永承又已扑了过来。
噶布尔正待猱身进步,以“饿虎攫食”之式,探掌来切陈永承的右臂,但已来不及了,陈永承一个“倒转连环七星步”,一闪便攻,猿臂轻舒,噗的把噶布尔手腕刁住,太极拳借力打力,“牵动四两拨千斤”,只微微往外一带,轻飘飘的似乎并不怎样用力,就把噶布尔庞大的身躯倏然举起,在刀林之上,一个旋风舞,一声长笑,噶布尔便被掷落台下,登时晕死过去。
岳君雄这边的人大惊失色,纷纷来救,骂声叫声,响成一片,却没人敢上台来踩那白森森的尖刀。
台上陈永承却不理不睬,他也像噶布尔刚上台时一样,绕台疾走,只是他一走过,七十二口柳叶尖刀,都齐齐折断,只剩一小截深嵌台里,还未拔出。
陈永承再双足连环疾扫,把台上的刀片都扫落台下,笑道:“这些破铜烂铁,不能留在台上,阻碍比试。
”他下了台后,也不去见丁晓他们,便径自离场,飘然去了。
他来是为助师侄一臂之力,目的已达,也就不辞而行。
这场打完了之后,李来中忽然找卓不凡谈了几句话,卓不凡面色阴暗,起立征求两方意见:“总头目说,今日擂台较技,已比试多场,是不是可以暂停,移到第二日再打?他说他有点事,恐怕不能在此逗留太久了。
”
卓不凡话声方停,岳君雄已刷的一声,掠上擂台,大声喝道:“要暂停也可以,但要先打过我和娄无畏这一场!刚才是朋友帮场,这回我和他得亲自比试比试,才能算数。
”接着他又放缓声调,面向李来中道:“现在不过是申牌时分,时候还早,再打一场也花不了多少时间,总头目,你就看完再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