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1/4)
还可举那个送白海棠来给宝玉及姑娘们赏玩的贾芸,他处事乖巧,说话风趣,地位卑微,没有多少文化,写一个帖子,能让人喷饭,但为人不坏。
曾为了告贷,受尽了势利舅舅卜世仁的气,可行事却有理、有节、有骨气,且对其母亲很有孝心。
因此,已知后半部故事情节的脂砚斋,有批语说他道:
孝子可敬。
此人后来荣府事败,必有一番作为。
这话能和靖藏本批语称后来有“芸哥仗义探庵”事完全对应起来。
可是续书中的贾芸,却被写得极其不堪,让他去串通王仁出卖巧姐,成了个十足的坏蛋。
四、语言干枯,全无风趣与幽默
《红楼梦》的语言问题,从广义上来说,作品的所有艺术表现方法都可包括在内,这又是可以写成一部大专著的题目。
如裕瑞《枣窗闲笔》贬后四十回文字称“诚所谓一善俱无、诸恶备具之物”,便是从总体上来评价的。
虽然我很欣赏和钦佩他敏锐的鉴赏眼光,但有许多人并不接受。
所以我想,还是尽量将其范围缩小,只就其语言的诙谐风趣、富有幽默感这一点上来说。
从中国文学发展史上看,富有风趣幽默语言才能的作家并不算太多。
战国时的淳于,汉代的东方朔,都颇有名气。
但他们或并无作品,或传世文章不多(不包括托名的),对后来的影响都不算很大。
真正在这方面具有影响力的了不起的大作家,庄子是一个,苏东坡是一个,曹雪芹也是一个。
有些大诗人如杜甫,有时也说几句幽默话,《北征》诗叙述他乱离中回家,说“床前两小女,补绽才过膝。
海图拆波涛,旧绣移曲折;天吴及紫凤,颠倒在褐”,又说痴女儿“学母无不为,晓妆随手抹。
移时施朱铅,狼藉画眉阔”等,在全首长诗中呈现出异彩,但其主体风格仍是所谓“沉郁顿挫”。
后来的戏曲家善诙谐的便多些,而《红楼梦》中风趣幽默的语言,则是其他小说中所罕见的。
贾芸将年纪比自己小的宝玉叔认作干爹,处处讨宝玉欢心,他写的一篇似通非通的《送白海棠帖》,颇能看出雪芹的幽默感。
其中有“上托大人金福,竟认得许多花儿匠”的话,脂批云:“直欲喷饭,真好新鲜文字!”又有“大人若视男如亲男一般”的句子,批云:“皆千古未有之奇文!初读令人不解,思之则喷饭。
”
在制灯谜中,也有类似文字。
元春做了灯谜叫大家猜,命大家也做了送去,贾环没有猜中元春谜,自己所作的也被太监带回,说是“三爷作的这个不通,娘娘也没猜,叫我带回问三爷是什么”。
众人看了他的谜,大发一笑。
谜云:
大哥有角只八个,二哥有角只两根。
大哥只在床上坐,二哥爱在房上蹲。
把枕头(古人枕头两端是方形的,共有八角)、兽头(塑在屋檐角上的两角怪兽,名螭吻好望,俗称兽头)拉在一起,称作“大哥”“二哥”,有八个角还用“只”字,兽既真长着两角而蹲在房屋上,制谜就不该直说。
凡此种种,都说明“不通”。
故脂评说:“可发一笑,真环哥之谜。
诸卿勿笑,难为了作者摹拟。
”即此也可看出雪芹文笔之诙谐风趣。
贾宝玉同情香菱遭妒妇夏金桂的虐待,向卖假的江湖郎中王一贴打听,“可有贴女人的妒病方子没有?”有一段精彩的描写说:
“倒有一种汤药,或者可医,只是慢些儿,不能立竿见影的效验。
”宝玉问:“什么汤药?怎么吃法?”王一贴道:“这叫做‘疗妒汤’,用极好的秋梨一个,二钱冰糖,一钱陈皮,水三碗,梨熟为度。
每日清早吃这么一个梨,吃来吃去,就好了。
”宝玉道:“这也不值什么,只怕未必见效。
”王一贴道:“一剂不效,吃十剂;今日不效,明日再吃;今年不效,吃到明年。
横竖这三味药都是润肺开胃、不伤人的,甜丝丝的,又止咳嗽,又好吃。
吃过一百岁,人横竖是要死的,死了还妒什么?那时就见效了。
”
多么风趣!再如所谓能解胎里带来的一股热毒的“冷香丸”(其实“热毒”“冷香”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