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2/5)
流恩的声音平和带着笑意,但螂人们却吓得不敢吱声。
“那么就不要再打扰她了,好吗?”
阴影下,流恩的笑容让人脊背发凉。
螂人们纷纷点头,不敢直视。
流恩对身边的纳西瑟斯使了个眼色,纳西瑟斯挥动起手臂,萤火虫般的绿光点从斗篷里飞舞出来。
世怜终究是担心蕾拉,她探身想再看蕾拉一眼,却被流恩按住了脑袋。
“乖,传送的时候不要乱动。
”
“妈妈,再见。
”
无法实现的约定,是世怜留给蕾拉最后的记忆。
世怜再睁开眼睛时,自己已经在一座石堡的大厅之中,且保持着紧紧抱住流恩脖子的姿势坐在他的臂弯上。
“好轻,你妈妈明明那么宠爱你,怎么还那么瘦?”流恩又单手颠了颠世怜。
“螂人能获得的食物总归也就那些。
你在这里住太久,都忘记了吗?”
一个高挑纤细的半神从楼梯走下,他过腰的长发近乎黑色,只有光照到的地方泛着红光。
世怜稀奇地张望,这头发一定比高级的绸缎都漂亮。
虽然自己并未见过绸缎,甚至连除长发的男螂人也是第一次见。
这头发,干活一定很麻烦。
话说他怎么上厕所啊……
流恩摇晃世怜:“嘿!怎么,看呆了?”
世怜这才反应过来,羞红了脸,从流恩的怀里跳下来。
“快打招呼!你怎么没礼貌?快叫人!”
蕾拉的声音突然在世怜的脑海中响起。
脐带未断,妈妈的视线仍然紧紧束缚自己。
“你好,我叫世怜。
”世怜赶紧抬头打招呼。
刚刚对那个半神见面就是一脚,再装好孩子也来不及了。
但世怜还是会按照蕾拉所灌输的那样行动。
就像八音盒只会按音筒的突起演奏,盒中跳舞的蜡人女孩永远只会跳同一支舞。
长发的半神弯下身平视世怜,笑靥温柔,春日泉水一般柔和地说:“你好,我是沧弥。
”
柔美似女性,甚至比世怜见过所有的女螂人都美。
下垂的眉眼却很哀伤,眼下的两颗并排的两颗痣恍惚间会被错看成眼泪。
突然有什么重物压在世怜的头顶,原来是流恩把手臂搁在了她的头上。
高度正好吗……世怜希望自己还能再长高,虽然再过不久自己就要成年了。
“我是流恩,以后叫我哥哥好不好?”流恩笑眯了眼睛,揉乱世怜的头发,又帮她一点一点理顺。
感觉这个人把自己当成了小猫小狗,世怜在心里吐槽。
哥哥,对于螂人只是对稍微年长的男性的称呼,也不怎么用。
但如果是“家族”的话,就不一样了。
世怜觉得有些新奇,就点了点头。
“那来叫一声,来。
叫了待会儿有惊喜。
”流恩兴奋地指着自己的脸。
这不就是,对着小狗训练握手,成功了就给吃块肉的操作吗?
世怜困惑地看着流恩,犹豫不决。
这时,沧弥轻轻地牵起了世怜的手:“先去换件舒服的衣服,还得见家主呢。
”
和总是一把抓紧世怜的手强行拖来拽去的蕾拉不同,沧弥的手只是轻轻勾着世怜的手指,引导她向内走去。
好像,住在这里也挺好的。
世怜的心中有了一丝振奋和期待,她天真地以为,她终于要走出牢笼了。
“等等。
”
毫无感情的声音响起。
老旧的木门开关时都能发出更加有抑扬顿挫的声音。
“今后,世怜不会去中枢统一上课。
家族的成员都由纳西瑟斯前往领地授课。
”
世怜点点头,她知道这件事。
“那么,现在开始第一堂课。
”
纳西瑟斯突然开始松开长袍,面无表情地将厚重的长袍敞开,。
“啊?嗯?啊?”世怜不知所措地用手捂住眼睛。
不论季节一直穿着长袍,用大兜帽遮住脸的纳西瑟斯,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掀开了衣服。
流恩拉开了世怜遮住眼睛的手,给她一个意义深远的微笑。
而沧弥刚刚还很轻柔的手此时紧紧握住了世怜。
是在安抚吗?还是……
世怜看向纳西瑟斯,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锁骨之下,没有皮肉,只有骨架,骨头光滑如白瓷。
透明的树藤缠绕在上面,其中流淌着白日星辰般流光溢彩的乳色液体,经历各个器官,一直通往中心的“心脏”。
那大概是器官的东西,模样类似钟表,由许多精妙的银色和金色齿轮组成,内部可以看见乳色的液体在旋转摇晃。
心脏之下,是一个来回摆动的钟摆,每一次摆渡都牵扯树藤,让人担心一晃就会扯断了。
世怜倒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熟烂水果的香气,带着些许醉意,让世怜眩晕。
钟摆上刻着支配者的图腾和不明的文字,吸引世怜的目光,视线左右转动。
世怜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和满足,仿佛在一个湿润的巢穴中,被温暖的液体包裹着。
就像很久很久以前,人类胎儿在母亲子宫中一样惬意。
“这片大陆的人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过。
因此,被原来的神明诅咒剥夺了生育的能力,沦为螂人。
地母神和支配者大人,作为凌驾于生命之上的神,怜悯螂人,将自己的孩子赠与螂人。
”
世怜双眼无神,随着纳西瑟斯钟表打点般的诵读,不明的咒文刻入她的眼中。
“你是神的宠儿。
你被赋予天职。
你将获得创造生命的能力和权力。
前一位神明诅咒剥夺了这片大陆上的男女生育的能力,支配者大人为了将这个能力重新赋予给人,只能用与原来相反的方式——由男性受孕。
创造生命即行神之事。
男性半神的身体都将为你所有,为你所用。
当你完成使命,支配者身旁会有你的一席之地。
”
沧弥的手越抓越紧,世怜的手已经发红,但她仍旧没有反应,连眼睛都不曾眨过。
不明的咒文一圈又一圈地刻进她赤红的眼中。
“怀孕这份殊荣本属于女性。
因此男性受孕将更加艰辛,他们绝大部分会在生产时经历巨大痛苦。
但是为种族繁衍后代,是无上殊荣,他们勇猛无畏,在生产后,纳西瑟斯便会将他们带到地母神身旁。
”
世怜的眼睛挣扎地离开钟摆,嘴唇微微张开,牙齿打颤,说道:“孩子不是地母神生的吗?”
纳西瑟斯的眉毛微微向上抬了一下,这是世怜第一次看见他有反应。
沧弥下意识把世怜往后拉了一下。
“现在出生的孩子,全部是半神的功劳。
为此而感到光荣吧。
”
纳西瑟斯说完,便用长袍再次遮盖了自己的身体。
奶白色的微光退去,世怜僵硬的身体瘫软下来,被沧弥和流恩扶住。
“你是我见过唯一一个能在第一次授课时说话的人。
”沧弥抚着世怜的背帮她顺气。
流恩有些戏谑地说道:“因为你头一次见女半神经历授课吧。
虽然我也是。
这可是除了家主以外唯一一个女半神。
”
“啊?”世怜不禁疑惑出声。
就两个?
“对啊,所以家主特意让我一起去。
男孩可都是纳西瑟斯单独去的。
她现在肯定等不及了,来,去换衣服!”流恩故意皱着眉头装可怜,拉起世怜就快步走起来。
沧弥跟在后面叹气:“你走慢点,她跟不上。
”
世怜小跑着跟在流恩后面,脑子里浮现出奶狗被主人拉着跑的画面。
该死,一定要长高,世怜咬牙切齿地定下目标。
沧弥给世怜换上了全白的丝绸裙子,非常朴素但柔软,还有一股香香的味道。
尽管蕾拉竭尽全力让世怜穿得好,但也顶多是干净整洁而已。
“有蝴蝶。
”世怜拎起裙摆,看见上面精细的刺绣。
两只小粉蝶翩翩飞舞,十分可爱。
谈不上喜欢,但是这高级程度已经足以让世怜兴奋了。
沧弥梳着世怜的头发,粉白渐变的头发被梳理得整整齐齐,但是留了几搓前发在额前。
蕾拉总是爱把头发梳成很紧的马尾,额头都梳得光光的,世怜很讨厌那样。
她总是被别的螂人孩子嘲笑秃头。
“如果沧弥是我妈妈就好了。
”世怜不小心说漏了嘴。
沧弥愣了一下:“但是我是男性。
”
但是按照纳西瑟斯的说法,生孩子的是你啊,世怜偷偷想着。
“那哥哥做妈妈吧?”流恩也换好了衣服,同样是一身白色,舒适的衬衫和裤子,但他的身体线条还是惹人注目。
世怜坚信他如果去劳作的话,胸前扣子或裆总得开一个,或者同时爆开,一定很壮观。
“你自己先决定要当哪一个,别把世怜搞糊涂了。
”沧弥无奈地说道。
“世怜觉得哪个好?世怜好像很听妈妈话,那我就做妈妈好不好?”流恩坐在椅子上,单手撑着下巴,笑眯眯地问道。
世怜上下打量流恩。
啊,妈妈说过不能上下打量人。
但是……
世怜决定实话实说:“流恩的胸和屁股比我家那边的女螂人的都大,腰也很细。
但就因为这样,做我妈妈,感觉有些奇怪。
”
沧弥和流恩一时语塞,然后两人都大笑起来。
沧弥用手遮住嘴笑得浑身发抖,流恩则是笑到拍了拍自己的膝盖。
“是家主会喜欢的类型。
但是别人就不一定了。
总之先带去给她看看吧。
”流恩平复了下呼吸起身。
世怜顿时紧张起来:“可是刚刚纳西瑟斯讲的话,我大部分没听懂,怎么办?”
“没关系,她不在意,这世上大部分事情她都不在意。
只不过……”沧弥的语气变得严肃,“刚刚你说‘我家那边’,这是不对的。
你的家在这里。
”
无法理解,不能赞同。
但是蕾拉一直以来的教育让世怜在被指责时第一反应是认错,任何理由都是借口。
“对不起。
”世怜沮丧地低头。
流恩的大手摸了摸世怜的脑袋:“好孩子,万幸,你是个好孩子。
”
温暖而踏实的抚摸,让世怜有了一点安全感。
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流恩一直戴着手套,而且刚才也换了衣服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