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白要丢了他，再怎么早熟也是害怕的，却又不敢叫人听见，自己咬着手臂呜呜落泪。

     再一次哭，就是现在了。

     十五岁的半大少年了，生得高，现在又怕又可怜地哭，畏惧陆白生气，就只敢小心翼翼地攥着他的一点点袖口。

     那眼泪砸在陆白手背上，温热的，又湿漉漉，哭得他心烦意乱。

     “你哭什么？” 眼泪把血痂都化了，又变成粉红色，滴答往下落。

     陆祁又不说，就连自己也不知道那滔天悲愤惊惧从何而来，只是摇头，像绝望的困兽一样，牙齿把嘴唇都咬出了血。

     随便说两句哭成这个样子，以前打骂也没见对方哭过。

     陆白下意识扬起手。

     算了。

     打也没用，打也会继续哭，说不定还会哭得更厉害。

     这么想来，陆白就松了手，裤子都被陆祁哭湿了大半，那眼泪全砸在他裤腿上，贴着肌肤，古怪的黏糊。

     “您别去……别去……” 半晌，陆祁又那么说。

     狗崽子。

    陆白头痛欲裂，倒还不如刚刚那副活死人样子，伸手就掐住陆祁的下巴。

     湿漉漉的一双乌黑眼眸，浸了水，透亮的，眼睫纤长，眨一眨就往下滚落，上一世陆白便对这双无辜的眼睛印象深刻，这一世同样。

     泪眼婆娑，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可怜小狗，好像你不摸摸它、哄哄它，它就即刻要死了。

     “我不去。

    ” 半晌，陆白那样说。

     讲完之后不由得双眉紧蹙，意识到这话不应该开口，踹了陆祁一脚让他滚回去，又恢复到从前冷若冰霜的样子。

     “别在我面前哭哭啼啼，碍眼的东西。

    ” 他发了这么一顿大火，精力耗尽，也觉得累了，于是倒头就说要睡。

     陆白睡熟了，自然是不知道原本离开的陆祁去而复返，站在他床前。

     他这张脸，睡着了才不显得凌冽，终于露出些柔软，习惯了对着左边侧睡，手背向下，空出一块掌心，陆祁只是轻轻把指尖放过去，他就自然而然抓住了，熟稔得好像做过许多次。

     陆祁刚刚哭过，现在却因那个动作变得非常平静，他将湿透了的眼睫抵在青年柔软的手背上，就是这么一点一闪即逝的温存，叫自己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攥着，一攥就是许多年。

     他又直起身子，看了许久，陆白闭眼沉睡的样子，琼鼻朱唇，实在非常惹人怜爱，半晌，竟鬼使神差落下一个吻来。

     对方肌肤滑腻，养尊处优惯了的人，浑身带着淡淡馨香，并不令人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