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2/2)
齐渊脸色青灰,双眼紧闭,左手胳膊露在外面,手腕上扎着三根颤巍巍的银针。
娴妃捻了捻靠外的那根银针,眉心蹙得极紧:“中毒。
”
齐绍下意识的反应是有点荒唐。
娴妃不是他和齐渊的生母,但是兄弟俩从小就养在骊景宫,没少见识过后宫里的腌臜手段。
太子是大晟425年才立的,在那之前,所有皇子为了争那一个位置,可以说使尽了浑身解数。
齐绍的生母是当年法勒利公国的一位宗室公主,因为血脉,他注定与那个位置无缘,但就算是这样,他从记事开始的头几年,也吃过不少亏。
8岁那年生母去世之后,他被送到娴妃宫里养育,才过了不到半个月,一次晚膳席间,宫女就在饭菜里检出了极微量的毒药。
当时兄弟俩还不算特别亲近,但是看着新母妃冷若冰霜的神情,齐绍还是下意识朝这位兄长身后藏了藏。
那天晚上娴妃对这兄弟俩说的话,齐绍一直到现在都记得
“今天的事情并非没有先例,也绝不会是最后一次。
生在这宫廷,你们需知道,皇室中明枪暗箭难防,任何时候对任何人都不能放松警惕。
你们虽然不是同母所生,但是既然现在养在我膝下,那日后便都应当像亲生兄弟一般相处。
今天下毒这人不管针对的是阿渊还是阿绍,于我,于你们兄弟,其实并无区别。
要想在这样的环境下生存下去,你们必须牢记:其一,兄弟同心;其二,同样的亏不要吃第二次。
我不要你们主动去加害别人,但是也绝不希望你们成为任人宰割的牛羊。
”
也是从那次之后,兄弟俩互相扶持,虽然一路跌跌撞撞,但始终没有吃过什么大亏。
而眼下只不过分开了短短几个时辰,以齐渊平时谨慎的性格,还能就这么人事不省地躺在这里,由不得齐绍不觉得匪夷所思。
“是什么毒?可有办法解?”他在娴妃一侧坐下来。
娴妃的眉心拧得极深,她摇了摇头,看向面前的儿子:“这也是我让褚颉急着找你过来的原因。
我自问对药理研究颇深,但是阿渊这毒我判断不出来。
动手的人所用毒物十有八九不是原产自大晟。
我记得你母妃当年跟我提过,她幼时对奇花异草感兴趣,之后专门学习过法勒利公国的草药原理。
她可曾对你说过什么,或者给你留下过什么?”
齐绍的脑子出现了片刻的空白。
娴妃在外人面前藏拙,但是他知道这位母妃手上的功夫。
如果她都无法判断诊治,那么整个宫廷里没有一个御医能治。
眼下娴妃向他求助,想必是没有办法之后的心存侥幸了。
他快速回想了一遍当时母亲去世后给他留下的东西,霍然从床边起身:“我记得有个上锁的盒子,里面都是些杂物,有一本母妃当年的笔记,我没仔细看够,但是或许会有用。
我现在就去取来。
”
第12章
齐绍对生母没有太深的印象,记忆里同她同自己也不算特别亲近。
他幼年记忆中最多的场景是母亲抱着他坐在桌边,面前摊着一本写满了弯弯绕绕字母图案的本子,母亲一个一个地教他认读。
那个时候他记得自己还经常能见到父亲。
一个星期里起码有四五天,怀明帝处理完政务之后都会到他母亲的宫殿。
他们之间的交谈不多,大部分时候都是美丽的异族妃子坐在窗前拨弄一把五弦琴,高大的男人坐在旁边的矮榻上,将小儿子抱在膝头,一边喝茶出神一般想着什么。
那个时候的齐绍虽然还小,但是本能地发觉父亲的神情总是有些悲伤。
而每次父亲离开之后,母亲都会沉默地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很长时间。
后来大一些,他跟其他皇子一样到武英殿念书,怀明帝也渐渐不再来这里了。
生活中好像有了些变化,然而他每天下学回到母亲的寝殿,还是逃不脱那一串弯弯绕绕的字母的魔咒,并且母亲不许他告诉其他人。
他从小就不知道什么叫做陪伴,也不知道什么叫做手足。
所有这些为人的情感,都是后来的娴妃和齐渊教给他的。
这两个人不仅是他在这偌大皇宫中的荫蔽,更是他心里为数不多的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