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夜变回了人形，表情怯怯的，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我心如死灰：“我真的晕累了。”

    浮夜声音微弱：“对不起。”

    我打量着他近乎透明的苍白皮肤：“为什么你看上去病恹恹的？”

    浮夜眼神一喜：“没事的，小荧不用担心我。”

    ……

    我只是随口一问而已！

    浮夜接着说：“因为我们飞蛾大部分都是夜间活动的，白天会进入静息状态，虽然化为人形后就没有这个限制了，但一到白天还是会有些虚弱乏力，所以小荧家就像我的避风港一样，很温暖，很安全，决不会有危险。”

    倒也没有，我好几次差点拍死你。

    不过他的习性倒是跟我差不多，白天无精打采，熬夜时精神抖擞。

    我警惕地环顾四周：“我家还有没有跟你一样的蛾子？”

    浮夜摇头：“没有的，其他都被我赶走了，这里是只属于我们的家。”

    谁跟他“我们”了？

    我毕业后，父母便搬去了乡下定居，这栋房子一直是我一个人住。

    仔细一看，浮夜身上那件灰色破布衫，似乎是当年我爸搬走前丢掉的旧衣服，原来被这只蛾子捡去穿了。

    空气陷入沉默。

    我在心里盘算着怎么赶他走，难道要请杀虫公司的人来？

    浮夜仿佛看穿了我的想法，主动开口：“小荧，如果你真的很怕我，我可以离开。”

    我立刻点头：“不送。”

    浮夜眼底迅速被哀伤覆盖，轻声说：“那么，再见。”

    然后他垂下脑袋，木然地往门口走去。

    被抛弃的虫子，连为自己争取一下的勇气都没有。

    看着他单薄清瘦的背影，我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浮夜和我一样，都在这间屋子里住了二十几年，某种意义上来说，这里确实也算是他的家。

    我就这么把他赶出去，会不会太过残忍？

    犹豫几秒，我开口道：“其实不走也可以，只要别再变成飞蛾的样子吓我就行。”

    浮夜愣了一下，欣喜地转过身，眼中散发出雀跃的光彩，用力点头：“我保证再也不会吓小荧！一定乖乖待在储藏室不出来碍事！”

    没想到他会这么高兴，我轻咳：“可是储藏室又小又闷，住着会很不舒服吧？”

    浮夜露出大大的笑容：“没关系的，只要能跟小荧在一起，住哪儿都可以。”

    我脸颊一烫，他该不会是在告白吧？

    仔细想想，他一开始就是因为我才留在这里的，这么多年相处下来，默默对我情根深种也不是没有可能。虽说他是只扑棱蛾子，可化为人形后也算个俊美青年，从小到大第一次被帅哥暗恋，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你很喜欢我吗？”我撩了下头发。

    “当然！”浮夜的语气无比温柔，“我早就把小荧当成自己最亲的家人了。”

    ……

    滚你的储藏室去吧！

    睡了一天后，我起床泡面，吃饱喝足后，忽然想起家里还有一只蛾，不知道他是怎么解决食物问题的。

    于是我用拐杖敲了敲储藏室的门。

    像是一直在等着我一样，浮夜几乎是立刻打开了门：“怎么了小荧？”

    我莫名有点愧疚，故作随意：“好奇问一下，你现在的进食习惯是飞蛾还是人类？”

    浮夜老实回答：“化为人形后就可以吃人类的食物了。”

    “那你平时都在哪儿找吃的？”我问。

    家里的食物好像从来没少过。

    “翻厨房垃圾桶，有什么就吃什么。”浮夜默默低下头。

    我呆住。

    “你是不是嫌我脏了？”浮夜把头埋得更低。

    “没有。”我心情复杂，“走吧，我再去给你泡一碗面。”

    浮夜受宠若惊：“没想到有一天小荧居然会亲自为我泡面，好开心。”

    仿佛往泡面盒里加水是什么惊世骇俗的绝妙厨技。

    我打量着大口吃面的浮夜：“以后别翻垃圾桶了，我吃什么你就吃什么。”

    浮夜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