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认，我全都认，我贪婪，蠢钝，死性不改。

    我不愿以命相抵，因为我贪得无厌，无论生死，都想有长歌陪我。

    长歌，求你，不要离开我……

    长歌，阿兄对不起你……

    长歌，我爱你。

    第20章：20（受）死别前又逢

    往后几日里，我在寺庙附近寻了一处落脚，每日从鸡鸣跪到暮色昏沉。除了为长歌祈福，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

    长歌，不要怪阿兄没用，阿兄也很怕。

    老和尚常常不在寺中，有时会突然出现，递给我一杯苦茶、一碗清粥。

    他说，诚心可求万世安。

    我不奢求万世，我只想要长歌此生无虞。

    如果再贪心一点，我下辈子，还想和长歌相爱。

    我还是心存希望。长歌心软，不舍得留我一个人的。

    长歌，求你，别不要我……

    寺中的桃花花期已过，零零落落飘着花瓣，满地落红成泥，行人的脚上都染上香气。

    我跪拜烧香，渐渐地心中觉得迷茫。若神佛显灵，我要到何时才能达成心愿？

    忽然听见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血腥气息冲散香味，我以为有人闯入，拿着扫帚戒备地向外看，这一看，让我以为我生了幻觉。

    长……长歌？

    我不知道是不是他，身形太像了，可衣衫破碎发丝凌乱，脸上沾染尘灰与血污，我看不清容貌。

    他踉踉跄跄摔倒在树下，挣扎两下，没了动静。

    我小心翼翼过去看，想拨开他的碎发，却猛地被抓住手腕。

    他呢喃：“长南……”

    是长歌。

    我喜极而泣，又怕是幻觉，急急忙忙应了一声“我在”，便抖着手想摸他。

    渡一在我身后说：“属下去寻个大夫。”

    我这才发现长歌浑身的伤口。他胸膛上数道纵横而过的刀痕，皮肉外翻，只简陋地拍了一点草药碎渣，玄色的衣服将血色吸尽。

    眼眶酸涩，我止不住地心疼。长歌这些日子，究竟经历了什么。

    待将他安置好，大夫为他处理好伤口，又到黄昏。

    大夫皱着眉道：“伤势太重，又身中剧毒，恐怕……时日无多。”

    重逢的喜悦被悲伤冲散，我多希望所闻非真，可心里却又明白，大概是……我们最后的时日了。

    不过我不怕了。有长歌在身边，生死无畏，总归有我陪他的。

    我就坐在床边，酸着眼眶看他睡颜。他眼底乌青一片，不知奔波多久，才来到了杭州。

    长歌，这一路走来，你累不累啊，你累不累？

    是阿兄太傻，非要到了生离死别的时候，才明白心意。长歌啊，阿兄对不起你。

    你独自爱我十余年，累不累。

    我把脸埋在床边哭，心如刀绞，忽然有一只手轻轻拭去我的泪水。

    他看着我，漆黑瞳孔倒映我憔悴模样。

    “别哭。”他沙哑道。

    我连连点头，站起身来给他倒水，眼泪落得更厉害，我怎么也止不住。

    “别哭啊。”他接过茶杯，看着我，又说。

    “为什么你……如此悲伤？你认得我吗？”

    我一怔。“长歌，你……你不记得我了吗？”

    他摇头。

    我不知该哭还是该笑。长歌和我在一起的日子都太苦了，或许忘了，还能让他轻松一些。可是我……不想被遗忘。

    长歌支着身子凑过来，抱住我，低声说，

    “对不起，我不记得你了。”

    傻子。为什么要向我道歉呢，明明是我对不起他啊。

    他的手在我背后轻轻顺着，温柔平息我的哀伤。他待我越好，我就越是难过。

    我忽然很舍不得，我不想死，更不想长歌死，我想和他一起活在这人世间。繁华也好，孤寂也罢，我想要的，只有长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