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我就知道了。

    长歌不见了。

    他和我的寝室，书房，后园，厨房，厅堂，我找遍了，也不见他。我快疯了，把渡一叫出来一顿逼问。

    他说：“二公子说，请您等他。”

    等他。

    我怎么等？去哪等？等多久？等什么？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让我等他。

    我忽然很生气，为什么长歌总是瞒着我，什么打算都不告诉我，从前是，现在失忆了也是。

    每次都把我当做傻子，蒙着我的眼睛骗我。

    可我又不舍得怪他。因为他爱我啊，这世上，他只爱我，而我也爱他。

    或许“爱”这一字，对于我和长歌来说，太浅薄。

    我们之间，是“依靠”。我依靠他，他也依靠我。

    明明生在人间，与万万生灵同甘共苦，可我们的岁月中，只剩下彼此。

    偌大人间不爱我们，我们被抛弃，我们相依为命。

    谁离了对方都活不了。

    长歌大概是为了惩罚我，所以这一去，不知归期，只留给我一个缥缈的幻想。

    我时时刻刻都期盼着他的出现。

    他让我等他，我照做。从前我不听话，所以酿成的如今恶果，那我就乖巧一些，会不会就有希望了。

    长歌，我等你。

    你一定要来啊。

    留下来陪我也好，带我走也好，是你，都好。

    长歌。

    不要留我一个人。

    第23章：23待到来年春，与君花下逢

    往后很长一段日子，我卖掉锦衣华服，配饰香囊，买了几套素衣，留下一只平安福。

    我搬到破庙里清修，没有剃度。

    老和尚说，削掉头发，就是斩断了人间欲望，从此遁入空门，一心向佛。

    我有欲，不愿断，此欲名“长歌”。

    我来这里，只是想为长歌求一份平安。

    杭州春景转眼即逝，没有人知道，这短短一月以来，我横遭变故，所爱无踪。世人们才不在乎我的悲欢离合，他们依旧背着行囊，忙忙碌碌向前走着。

    没有长歌在，一切光景都与我无关，我再也不会为四季而停留动容，我希望时间过得快些，再快些，让我的长歌，快一点出现。

    春，夏，秋，冬。

    我独自在这杭州一隅走过一年四季，看岸边杨柳柳，看碧桥春波，看秋时苍黄的叶，还有冬日的寒风凛冽。

    所爱不在身边，万般景色，无心看。

    这一年，太寂寞，所以上天保佑我，或是长歌心疼我，我在破庙一角，捡到一只狸奴。

    它蜷缩在雨滴淋漓的墙角，毛发尽湿，瑟瑟发抖，见了我，就微弱地叫。

    我把它捡回去了。

    是只小黑猫，很凶，不亲人，但是很黏我。

    我给它取名叫福来。

    世人都说，黑猫是灾星，才不是。

    上天赐福，来到人间。福来是我的小福星。

    有它陪伴，我总算没那么孤单。古佛青灯，它也不闹，安安静静陪在我身边。

    要是……就好了。

    这些日子，过得很快，又很慢。

    每一日都是同样单调的，从早到晚，在我身边只有福来和佛像，但是又太慢了，为什么他还没有出现。

    我其实不太愿意提及他的名字。

    因为思念入骨，每一想到他，我便被无边寂寞笼罩。

    新春那一夜，满城尽放烟火爆竹，喧闹翻天，越是热闹的时候，我就越思念他。

    我好像被一个罩子包裹住，蒙上了黑布，我是笼中鸟，终日在狭小囚笼里，侧耳倾听外面的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