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甜甜有些听不懂边城口音，冲杨以枝眨巴了下眼，一脸茫然。

    杨以枝冲大婶友好地笑了笑，低声翻译了一遍讲给女友听。

    大婶见他俩咬着耳朵郎情妾意的模样，顿时捂起嘴笑着调侃；

    “你俩口子是哪里人捏？回边城结婚吗？”

    杨以枝怔了怔，脸顿时红了，手忙脚乱地就要解释，却被捕捉到关键词的女友抢先回道；

    “我俩是花市的打工人，准备回老家扯证捏！”

    像模像样地学着大婶的口音，李甜甜笑眯眯地看了一眼脸色爆红的男友，张嘴就来；

    “我和我老公是娃娃亲，娘胎里就是夫妻辣……”

    “哎哟！这可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缘分啊……”

    杨以枝抿紧唇角，耳尖通红地听着女友胡编乱造他俩的青梅竹马经历，心头泛起密密的甜意。

    检票的提示按时响起，一把拉住和大婶依依惜别的女友，在女孩惊喜的目光中，男孩腼腆地笑着；

    “走啦，童养媳。”

    他们会在新的城市，开启崭新的生活。

    然而命运之神没有怜悯之心，上帝的长夜没有尽期。

    学籍落地时，高昂的择校费将他们准备的现金耗得七七八八，挂了名的卡全部被银行冻结交易，杨以枝混迹软件外包的工程师账号也被封禁……这对私奔的落难夫妻，很快就必须直面残酷的现实。

    李甜甜是比杨以枝大一届的美术生，此时正为集训的事忙得不可开交，还未注意到生活的异常，直到那天外出取景的时候，她看到一个做梦也想不到的背影。

    那是一个穿着笨拙玩偶服的少年，三十多度的室外温度下，即使躲在林荫下，他也浑身被汗液浸湿，正拿着一瓶水往头顶浇灌降温，阳光下，他后颈的汗液和水渍混在一起，打湿一片挠破的、红肿的痱子。

    景区的工作人员叫了他一声，他挥了下手，又戴上笨重的头套，朝着刺目的阳光走去。

    李甜甜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流了满脸。

    她清清楚楚地听到了，“杨以枝”的名字。

    晚上回到家，杨以枝早早地睡下了，她想起男孩冲她调侃数学废脑子所以早睡早起的模样，想起深夜失眠无意间撞见男孩长久仰望星空的模样，想起男孩只做一人份的早餐时微笑的模样……想起那些被忽略的细节，她余光一扫，瞥见书桌上崭新的白颜料，突然捂着嘴崩溃大哭，泣不成声。

    突然想到什么，她手忙脚乱地翻出垃圾桶里被扔掉的酒吧招聘传单，颤抖着手指发送了简历。

    头痛欲裂地醒来时，俊美的酒吧老板向她展示着手机里的照片，语气淡淡地报了一个天文数字。

    “小姑娘，我是gay，没有对你做什么。”

    “这种禽兽事，我也是被人威胁着第一次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