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叶大彪出身贫寒，自幼便没了父母，七八岁便来到黄家酒坊做个小工，老掌柜可怜我，不光教我酿酒的技术，还把宝贝女儿许配给我这个穷小子，这份恩情，我这辈子是还不清的。”

    “前两年遇见凌楚楚这个孩子，我便想起了当年自己无依无靠的窘境，当年有好心人帮我，如今我衣食无忧，理应帮一帮别的可怜人，所以我就收留了她。”

    “楚楚这孩子勤快，有什么活都抢着做，我一个当掌柜的，自然也喜欢勤快的伙计，平日里有些偏爱也是难免，至于引得我家内人误会，一方面是我考虑不周，没有跟她说明白，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太看重我了。”

    说到这里，叶掌柜转过身来，对叶黄氏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浑家你看看，一身的肥肉，走上几步都喘，哪里还有沾花惹草的心思，老叶实在是冤枉，楚楚也是冤枉，她一个芳华年少的姑娘家，又怎么会为了些许钱财，跟我这个糟老头子有什么不清楚？”

    自家男人之前那一番掏心窝子的话，早已经让叶黄氏既感动又惭愧，抽抽搭搭地抹着眼泪，但听到这里，叶黄氏还是抬起头来，吸着鼻子问道：“那她哪里来的二十两银子？那可是二十两，都能在镇子外面买一座院子了，给寻常人家能让一家人吃两年的。”

    “青鼎派对家境贫困的弟子有补贴，一年只要十两银子学费，我每个月的工钱是五百钱，掌柜逢年过节还会多给一些，除了工钱，平日里山菇野味卖的钱我也都存着，上个月就存够了十两，再加上被夫人扣下的三个月工钱，我还能有一两银子用来住宿。”凌楚楚从刚才就没有说话，此时见叶黄氏发问，她才开口解释。

    叶黄氏刚想反驳，转头一想，自从凌楚楚来到自家店里，有人管吃管住，接近两年时间都没怎么花过钱，一套粗布衣裳穿得打了好几个补丁都舍不得换，唯一见她买过的东西就是个粗木簪子，几文钱的便宜货。

    杂七杂八算下来，两年攒十两银子，倒也不是没可能。

    “那你之前为什么不说清楚呢？”叶黄氏喝问道，但已经没了底气。

    “从我说起自己入了青鼎派，想要辞工，请夫人结算工钱开始，夫人就一直责骂不休，完全不听人解释，直到现在，我才有说话的机会。”凌楚楚面色平静，语气平淡，但从她平静的表象之下，方唐却能感受到隐隐的怒意。

    对一名十几岁的少女来说，被污蔑偷钱，出卖色相，无疑是最大的人格侮辱，能够强忍下来，保持克制，已经是非常有涵养了。

    “……那你怎么证明自己说的是实话？”叶黄氏仍然在嘴硬，叶掌柜怎么拽都拽不住。

    “我今天上午才去招新处交的钱，十贯钱，都是一文一文攒下来的，沉甸甸的装了一袋子，夫人如果不信，可以自己去看看。”凌楚楚朗声说道。

    “叶黄氏，别再这里闹了，赶快把三个月的工钱结了吧，人家楚楚已经入了青鼎派，你这么胡搅蛮缠地欺负人，心里就真的不怕吗？”

    “是啊，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一两多银子的事，至于闹成这样吗？”

    “赶快给了吧，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围观人群开始喧闹起来，众人纷纷起哄，要叶黄氏赶快给凌楚楚结了工钱，见到群情激奋，叶黄氏也不再撒泼，只是站在那里气哼哼地瞪着叶掌柜。

    叶掌柜轻叹一声，前行几步来到凌楚楚面前，从怀里摸出一块碎银子，叹着气对她说道：“孩子，把钱收下吧，往后可得好好照顾自己。”

    凌楚楚接过钱，眼圈却已经红了，她退后半步，屈膝跪地，对叶掌柜磕了三个头，对这位好心收留自己的长辈表达真挚的谢意。

    这场闹剧来得突然，散得也快，见到事情得到解决，吃瓜群众便纷纷散去，各忙各的去了。

    凌楚楚收起银子准备离开，可还没走两步，一个高大的身影就拦在了她的面前。

    “要租房吗？”方唐微笑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