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dquo 那时杨墅说：&ldquo没关系，我的手机有电。

    &rdquo 鹿鹿的手机一定是因为没电自动关机了，毕竟她在路上还用手机聊了那么久的天。

    杨墅站起来，冲山上大喊：&ldquo鹿鹿！鹿鹿！你的手机没电了，别走太远！&rdquo 登山的游人很多，熙熙攘攘的，山体结构复杂，山路曲折，山上又枫林茂密，加之他疲累口干，那嘶哑的声音喊出去后没有得到鹿鹿的回应。

     杨墅担心鹿鹿出事，一刻不敢停地往山上跑。

    当他终于登到山顶，感到胸中的心脏和肺都要爆炸了。

    幸好在他向经过的游客描述鹿鹿的模样时，得到了回应，让他不至于那么紧张，起码游客见到鹿鹿时，她是好好的。

     当山顶上一个卖水的人告诉杨墅，鹿鹿和三个男青年嘻嘻哈哈地一起朝山后面走去时，他双腿一软，瘫坐在台阶上。

    鹿鹿的安全是不用担心了，可他现在担心的，对于他来说，一点都不比她的安全弱。

     杨墅踉踉跄跄地回到大巴车，看见鹿鹿正笑吟吟地坐在车里与孟浩等人聊天。

     &ldquo回来啦。

    &rdquo鹿鹿冲走过来的杨墅说，&ldquo想给你打电话来着，可手机没电关机了。

    &rdquo 杨墅没有反应，一屁股坐在座位上，靠着座椅，疲惫不堪地闭上了双眼。

     铜城落下第一场大雪那天，杨墅和鹿鹿在鹿鹿的化妆品店门口吵了一架。

    起因是杨墅约鹿鹿晚上吃饭，连约了好几天，鹿鹿都以各种理由拒绝了。

    杨墅不是傻子，他知道她自从那天因为去枫叶山见到孟浩后，便开始有意回避他。

    他后来再给鹿鹿打电话，鹿鹿已经不接他的电话了。

    他又急又气，几乎要发疯，直接来化妆品店找鹿鹿。

    因为双方心里都有气，几句话没说好，便激烈地争吵起来。

     &ldquo杨哥，你还是看开些吧。

    &rdquo小多把杨墅拉到店外，站在飞舞的雪花里劝慰说，&ldquo鹿鹿姐已经不是我们之前认识的那个鹿鹿姐了，对我们来说，她是全新的，是陌生人，对你也是，所以你不能按照曾经的那种关系来要求她。

    &rdquo 杨墅何尝不知小多说的是实情，可他与鹿鹿经历了这么多，又如何能接受得了呢。

    那天他在风雪中一瘸一拐地疾走，沿着马路，没有目的地，疯狂地走，走得天昏地暗，自己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走到了哪里。

     &ldquo杨哥！&rdquo 杨墅猛地站住，循声转头，见一个女孩顶着风雪朝他跑来。

     &ldquo你干什么去？&rdquo女孩喊着问他。

     杨墅恍恍惚惚站着，身体有些摇晃，腿一软，坐在雪地上。

     &ldquo你怎么啦？&rdquo跑过来的是柏蓝，她拉着杨墅的胳膊往起来拽，却怎么用力也拽不起，最后自己也滑倒在地上。

     原来杨墅是走到了柏蓝家所住的那条街，当时是傍晚，天已经黑了，从香草天空下班回家的柏蓝刚走到小区门口，便看见了杨墅，追着跑过来。

     柏蓝见杨墅脸色铁青，眼神发直，握住他的手，像握住两块冰。

     杨墅虚弱无力地看着柏蓝，神志渐渐恢复正常，说：&ldquo我没事。

    &rdquo 柏蓝把杨墅拉起来：&ldquo你是来找我的吗？&rdquo 杨墅摇头：&ldquo我谁也不找。

    &rdquo 柏蓝担心杨墅的身体出什么问题，把他架到附近的一家小火锅店，又给杜宇打了个电话。

     当杜宇来到那家小火锅店里时，杨墅已经基本恢复正常，只是神情极为萧索。

     杨墅喝起白酒，边喝边委屈地哭起来，向杜宇和柏蓝倾诉他心中的痛苦：&ldquo我失去了鹿鹿，我的好鹿鹿再也回不来了。

    鹿鹿没变，她只是病好了，她的病好了，她就不再需要医生了，她只需要一个足够优秀的男朋友。

    我一点都不比孟浩强，大学时，我或许还比他多出一分个性和诚恳，可现在我的个性已经被世俗给磨平了，而孟浩因为成熟已经懂得诚恳与珍惜。

    我一点都不比孟浩好，无论哪一方面，鹿鹿为什么要选择我而不选择孟浩呢？鹿鹿没错，她是个正常人，在做正常的事情。

    &rdquo &ldquo你不要这么说，你怎么把自己说得这么不堪呢，你一点都不比孟浩差。

    &rdquo柏蓝说，&ldquo你之所以会这么觉得，是你们的起点不一样，如果他也出生在你那样的家庭，有你那样的遭遇，现在的他也未必如你。

    &rdquo 杨墅摇头说：&ldquo人活在当下，假设过去没有意义。

    孟浩现在是很好的，鹿鹿跟他一定会幸福的，而且鹿鹿以后一定不会再爱上我了。

    我都知道，我也都能理解，可我就是心里难受，没法接受。

    因为我舍不得，鹿鹿那么好，我舍不得。

    我们以前在一起的日子多好啊，她却一点都不记得了，可我都记得，都完了，结束了，都没了。

    你们知道吗？我经常会躲在化妆品店附近观察鹿鹿，在那些个她拒绝和我吃饭的傍晚，我总能看见孟浩的车停在店门口。

    他们的关系突飞猛进，鹿鹿的心里再也装不下一点点的我。

    &rdquo 杜宇见杨墅频频举杯喝酒，哭得鼻涕都流出老长，流到了杯口，实在悲哀，于是说道：&ldquo你放心，交给我，我保证让鹿鹿回到你身边。

    我给鹿鹿打电话，我把你们以前的事一点不落地讲给她听，讲她对你的付出，讲你对她的付出，我就不信鹿鹿的心是石头做的。

    &rdquo &ldquo我也给鹿鹿姐打电话，我们让所有认识鹿鹿姐的人都去劝鹿鹿。

    &rdquo柏蓝说。

     &ldquo没有用，没有用的。

    &rdquo杨墅说，&ldquo雨婷现在已经离开了铜城，她和鹿鹿住在一起时，都讲过，也都说过，她对我说，鹿鹿其实因为我没少落泪，她很痛苦，她的痛苦不比我轻多少，她很纠结，可是，她反复不断地想，她对雨婷说，她不能因为同情和怜悯和我在一起，那不是爱，那是对我的伤害。

    在以后漫长的生活里，我们彼此都会有无穷无尽的痛苦。

    我理解，真的，我都懂，我只是&hellip&hellip心里太难受，我舍不得她，我想要曾经的鹿鹿。

    &rdquo 杜宇激动地说：&ldquo那就把真相告诉她。

    &rdquo &ldquo不，不能，不可以。

    &rdquo杨墅惊恐地抓住杜宇的手，&ldquo别再打击她，一定不能对她说，她好不容易才从噩梦里逃出来，她不能再跌回去。

    &rdquo 杨墅很快就喝醉了，酩酊大醉，在走出火锅店时，跑到马路边的路灯下面呕吐。

    哇哇呕吐之后，眼前一黑，跪倒在了雪地里。

     杜宇把杨墅送回家，安置他躺上床睡觉。

     杜宇回到家，跟彤彤说了这几个月发生的事，彤彤连连悲叹，也哭了。

     杜宇给鹿鹿打去电话，与鹿鹿沟通，彤彤抢过手机也跟鹿鹿说，两口子用一部手机跟鹿鹿说了将近两个小时，结果却徒劳无功。

     柏蓝也给鹿鹿打了电话，自然也是没有效果。

     从此，杨墅开始了他日日酗酒的生活。

     转眼到了除夕夜。

     杨墅在除夕那天傍晚，第五次接到杜宇的电话，让他去跟他们一起过年。

    年前好些天他便接到过杜宇和彤彤的邀请电话，但他坚持没有过去。

     这是杨墅独自一人过的第一个年，他是在香草天空过的。

    香草天空是整条街上唯一在除夕夜的深夜还在营业的店铺。

    电脑里在同步转播春节联欢晚会，他坐在电脑前，一边喝酒，一边看晚会。

    他的手机不断接到新年的祝福短信，有柏蓝的，有詹聪的，有帅君的，甚至还有小多的。

     外面的爆竹声越来越响，已经无法听见小品演员们的对白。

    杨墅走到店门外，在店门前铺开一挂一万响的鞭子，用嘴里的香烟点燃后，走进店里。

    他发现他的手机里有一条未读的短信，是鹿鹿发来的。

    点开来看，短信里简单地写道&mdash&mdash &ldquo老杨，新年快乐。

    &rdquo 杨墅平静地看着手机，回了条短信&mdash&mdash &ldquo鹿鹿，新年快乐。

    &rdquo 杨墅关了电视机，点开音乐播放器，调大音箱的音量，播放了一首很老的歌，是罗大佑的《告别的年代》。

     音乐声中，杨墅搬了一把椅子到门口，佝偻着背坐在椅子上，微仰着脸，出神地凝视着万千爆竹纷纷爆炸的夜空。

     他孤独地坐着，等待着新的一年里，第一个走进蛋糕店的顾客。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