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摇摇头：“娟姐姐说那是她的生日礼物。”

    周秀梅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原来这些年偷偷塞给女儿的东西，竟然一件都没到小雪手上。

    眼见周秀梅神色动摇，陈晓东突然扑通一声向后仰倒，声泪俱下：

    “秀梅！当年要不是你大姐用命护着你，现在躺在地下的就是你了！小宝可是你大姐唯一的男丁啊！”

    他死死攥住周秀梅的袖口，

    “更何况，我这些年一直没有另娶，掏心掏肺对你好，不比妹夫强？你忘了你对我的承诺吗？你说我才是你心中唯一的丈夫……”

    周秀梅浑身一震，眼中的迟疑瞬间被愧疚取代。

    她扶起姐夫，满眼恳求看向我。

    “援朝，别闹了，我们回屋关上门再说，今天吴主任和大家都围在这里，算了……这些年姐夫每次领的独生子女奖励肉票不都送到咱家来，你也得念着姐夫的好。”

    讲到后面，语气中竟隐隐带了一丝威胁。

    “只有咱家好，孩子们……才会都好！”

    我瞪着她，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这个女人，两辈子的所有的誓言全都变成了一张空头支票。

    姐夫超声，她让我辞职，忍受村里人的白眼，让小雪一个人在牛棚自生自灭。

    而她和姐夫情愫暗生，把陈娟和小宝宠到天上去。

    我大声哭喊，将自己冻伤皲裂的手指伸到她面前。

    第7章

    “好什么好！陈晓东送来的肉票哪次不全进了你和小宝的肚子，我和小雪有吃上一口吗？”

    “周秀梅，你说要报大姐的恩，我为了你，什么都忍了，和小雪过了六年的苦日子！我的手都烂了，你良心被狗吃了吗？”

    寒风卷着雪粒灌进喉咙，我却笑出了眼泪。

    “你给晓东买的确良布料堆成山，我烧晒干的牛粪取暖呛得整夜咳嗽！你给陈娟买新书包，小雪用化肥袋缝笔袋被同学笑话！”

    “你对得起大姐姐夫一家，那你对得起我爹娘和小雪吗？”

    我歇斯底里，周秀梅痛苦地捂住脸。

    小雪抱着我，也哭得撕心裂肺。

    我们父女仿佛要把这些年积压的委屈和痛苦全部倾泻出来。

    周围的人群开始对陈晓东指指点点。

    陈晓东面色惨白的嘶吼，“疯了，都疯了！”

    “这些年我为你们做了多少好事！”陈晓东手指划过人群，

    “张婶住院是不是我送的鸡蛋？去年发洪水，谁连夜给灾民送了二十床棉被？”

    他越说越激动，“倒是张援朝，除了捡个野孩子回来添乱，给公社做过什么贡献？”

    人群里响起稀稀拉拉的应和声。

    几个曾受他恩惠的村民低下头，脚步悄悄往后挪。

    “棉被？”供销社的李会计突然开口，“上个月盘库少了二十个竹筏，账上记的可是老鼠咬坏了。”

    李丽娜大声喊道：“仓库里老鼠再猖獗，也啃不光二十床棉被的棉花吧？”

    吴主任见势不妙，悄悄往门口挪动。

    我一把拦住他：“吴主任，盗窃公社物资是什么罪？包庇超声又是什么罪？”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这个问题，我来回答。”

    县纪委的王书记带着一行人站在门口，旁边正是保健院的宋医生。

    “根据群众举报，我们调查发现某些干部长期包庇超声行为，收受贿赂。”

    王书记锐利的目光扫过吴主任，

    “现在请相关同志跟我们走一趟。”

    陈晓东腿一软瘫坐在地，陈娟和小宝吓得哇哇大哭。

    “张援朝同志，宋医生都跟我说了。”

    王书记从公文包抽出一份泛黄的档案袋，“妇幼保健院所有接生记录都有复写纸备份，你看”

    泛着蓝光的复写纸上，“张小雪”三个字力透纸背。

    在“家属签字”栏里，周秀梅歪扭的签名上还按着指印，再也抵赖不得。

    王书记同情地看着我，微微点头说道：

    “张援朝同志，我把小雪登记回你家的户口簿上，这些年欠你的独生子女肉票、粮票奖励，都给你补上。”

    “听说你原来在国营饭店任经理？你愿不愿意，再回到工作岗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