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把人带出来,还要我再说一遍?”
那个人不是被带出来的,是被拖出来的。
狱卒和守卫们仓促找了件干净些的外衣披在他身上,胡乱用清水给他擦了脸,但没能让他看着稍微像个活人点。
被敲碎了骨头的双腿自然不可能再站,他们只能在地上铺了布,拖着他的手臂向前走。
血在他身后,拖了歪歪斜斜的一道。
皇女师许衡之,打马长街的探花郎。
就这么像是一只在泥地里敲碎了,用脚尖碾过几回的白胎瓶子一样,被扔在了封赤练面前。
男人低着头,被黏成几绺的头发垂在脸前,挡住了大半张脸。
封赤练挥退所有人,用刀扇拨开垂落的发丝,抬起他的脸。
许衡之同时睁开了眼睛。
真漂亮的一张脸。
似含情而有笑态的眼睛,适合在花下的阴影里投来一瞥,骨相却是很君子气的端方,让那双含情的眼睛没有轻佻的神态。
纵使被折磨到了这个地步,这双眼睛还是清明的,像是一泓阴影里的潭。
“许卿。
”封赤练笑着叫他,他慢慢把眼睛转向眼前的圣人。
脚下的影子开始变形,拉长,扭曲,仿佛有无数条没有实体的蛇从她背后爬出,簌簌地爬向眼前这个只剩下一口气的人。
那些蛇的影子绕上他的膝盖,肩膀,缠上他的咽喉,轻柔地吐着信子。
许衡之缓慢地眨眼,似乎看到了这些蛇影,似乎又没有看到。
刀扇稍微用了些力气,他不得不把脸抬起来。
“真凄惨。
”她说,“想活吗?”
许衡之漠然地看着她,半晌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很快带动了体内不知哪处暗伤,变成剧烈的咳喘。
他伏下去,断续地向外咳血,手指无力地蜷在一处。
“臣这个样子,与死何异。
”
封赤练轻轻嗯?了一声,颇感兴趣地蹲下来。
“你知道我是谁?”
他伏在地上不答,只是微微地喘息。
“你现在确实不如死了,”她撩起他的一缕头发,“你的腿废了,不可能再站起来,朝中大局已定,没有你的位置。
”
“但是……也不一定?”
那些扭动的蛇影缓慢浮现出实体,它们拉着,拖拽着,支撑着许衡之的身躯,强迫他再一次起身。
眼前的少女身形逐渐抽长,那张尚且稚气的面孔下浮现出艳丽和威压。
【汝身之残,汝命之堕,皆可复原。
】
他抬头看着眼前消失的皇女,身着彩衣半蛇之神露出本相。
那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