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2/2)
得喜气洋洋,廊下水缸满轮沉玉镜,蟾影摇轻浪。
檐廊上挂满鲜红绉纸灯笼,木门对面的厅堂门扉敞开着,一双灯挂椅上摆放着晏大人和晏夫人的牌位,墙壁上贴着几对斗大的喜字。
厅堂中央的圆桌铺着俗气的大红金丝滚边桌布,上面放着几碟简单的酒菜。
这里远远不及楼宅的张灯结綵,而且没有宾客,只有四面的玄黑卷棚瓦顶屋子包围着他们。
沐浴在冰冷孤寂的月色里,这一切简陋的装饰更是显得格格不入,楼月璃却一直呆站原地,许久也没有回过神来,这简直不像平日总是胜券在握的楼爷了。
玉鸾紧握拳头,深呼吸好几遍,才从衣袖里抽出红盖头,颤抖地盖到头上,在黑暗中向楼月璃一步步地摸索前行。
他只走了几步,楼月璃已经上前握着他的手,握得很紧,紧得他甚至感到楼月璃的双手在发抖。
明明玉鸾想要笑着说话,却忍不住哽咽道:「月璃,你愿意……娶我吗?」
晚风穿过半掩的残旧木门,凄凉地抽噎着。
门扉单调地敲打墙壁,彷若萧索的离别橹声。
厅堂里的大红花烛半明半灭,在喜字下投落晦暗不明的阴影,楼月璃久久不语。
玉鸾全身僵硬,他不知道楼月璃会作出什么反应,更不知道若楼月璃还是拒绝,他该何去何从。
「这句话应该由我说我早该说了。
」玉鸾看不见楼月璃的神情,却听到他的声音是如此温柔,温柔得彷彿要溺毙玉鸾。
「怜绪……怜绪,请你嫁给我。
」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
夜已深,灯烧月下月如银,漏移光渐洁,云敛色偏浮。
凉风飒穷巷,眷恋地徘徊门扉前,轻摇松桂香,水涤莓苔绿。
圆桌上的酒菜早就凉透,厅堂四面的直棂窗扉也隐没在昏暗里。
万籁俱寂,茫茫天地彷彿只剩下他们二人。
唯有一双红烛默默地见证他们的礼成,没有挽客,没有来宾,没有祝福,却永生难忘。
虽然楼月璃一直握着玉鸾的手,但藏在红盖头里的玉鸾却依然很紧张。
事已至此,玉鸾必须向楼月璃坦白一切。
他不知道楼月璃会否厌弃他,但他不会后悔,因为他知道唯有这样才有可能换来楼月璃的体谅怜惜,让楼月璃明白他对曲雪珑的不捨。
拜堂之后,楼月璃立即拦腰抱起玉鸾,穿过残旧的檐廊,一脚踹开新房的房门,把玉鸾放在喜床上。
一双劣质的描银龙凤花烛照亮逼仄的新房,玉鸾从红盖头里隐约看见楼月璃关上房门,再走到圆桌旁边,然后玉鸾听到斟酒的声音。
新房里的炭盆早已经烧起来,因为添了些松柏枯叶,传来淡淡的芬芳,周遭温暖得近乎闷热,玉鸾的掌心不住冒汗,他的脑子里只剩下一片空白。
终于,楼月璃提起鹤嘴酒壶旁边的紫铜雕花喜秤,走到玉鸾面前。
玉鸾仰头看着楼月璃朦胧的身影,忽然记起很多年前,小黑炭曾经掀起他的盖头。
当时尚未懂得情爱,他却已经认定只有眼前人才可以掀起自己的盖头。
楼月璃好像也想起同一件事,他突然放下喜秤,一手轻轻地挑起玉鸾的红盖头,跟当年小黑炭掀起小馒头的红盖头的动作如出一辙。
?
在四目交投的瞬间,昨日今朝,过去现在,再次失控地纠缠彼此,难以分清到底此刻的情深似海是来自过去的呼唤,还是来自今时的心动,只能任由被时间封印的夭折爱恋一步步地復生,最后如同山洪暴发地喷薄而出。
突如其来的强光使玉鸾看了楼月璃一眼便瞇起眼睛。
过了片刻,他才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只见楼月璃正安静地凝视着自己。
新房的摆设佈置如此粗糙,却是只属于他们二人的仙境。
玉鸾全身滚烫,头昏脑胀,明明他滴酒未沾,却已深染燕脂浅含露,粉香映叶花羞日。
楼月璃一言不发,坐在玉鸾的身边,拿起床畔的一双金铜酒杯。
他把一个酒杯递给玉鸾,二人很有默契地手臂交缠,喝过合卺交杯酒,之后久久地凝望彼此,眼神彻底胶住,根本无从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