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1/3)
“断罪量刑,目下就拟定……太急进了。
”他烦躁地挥了挥手,命辎车走动起来。
城中的直道宽阔平坦,道旁栽着林荫,也不觉得晒人。
只是车毂没有缓冲,地面上小小的一点坑洼,震荡便直接传输进脖颈上来。
他不得不扶住了头,忽然想起聂灵均,半睁开眼问家丞,“少君可来府里?”
当初他收养的遗孤是一对姐弟,计划里本就是要将聂灵均送进宫的,恰好他有个阿姐打掩护,对外便称姐姐是养女,弟弟收入门下,当了他的学生。
后来聂女早夭,灵均一人顶了两个名头,出入相府也不必忌讳,用他本来的身份就可以。
家丞扶车应道:“仆出门时,正遇见少君来给君侯请安。
仆说君侯暂且不在,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府,少君说无妨,料现在应当还在府里。
”
在就好,想必是昨晚先斩后奏,今天想明白了,来给他告罪了。
孩子就是孩子,一时兴起便什么都不顾不上,少帝的狗脾气他不抱多大希望,灵均自小在他门下,居然也这样孟浪,真是砸了他的招牌!
天太热,即便有帷盖遮挡,丞相依旧觉得心浮气躁,十分的不爽利。
昨晚一夜没合眼,今天眼皮发沉,然而脑子静不下来,就像饿极了的人饿过了劲儿,反倒不觉得饿了。
皇城距离闾里有一段路,烦乱之余靠着围栏打盹,睡不着,却把以前的记忆又拿出来翻炒了一遍。
先前她说梁太后不容易,可是认真论,不容易的其实是她。
她五岁登基,因为视朝时间太长,常常憋不住尿。
御前的黄门就给她准备一个便桶放在御座后,有时臣僚奏事奏到中途,她忽然大喊一声“卿且稍待”,然后跳下御座到后面自己小解,满朝文武在一片咻咻的声浪里面面相觑,那个场景,现在回想起来也觉得可笑。
后来她长到八岁,开始掉牙,拖着鼻涕摇头晃脑念书,念到高兴处狗窦大开,那缺了两颗牙的尊容,实在是没法细看。
丞相觉得这一辈子尽记得她的丑样子了,所以太熟的人,又是长辈……唉!
心情不好,不知是一桩接一桩的案子闹的,还是因荧惑守心的缘故。
车到府门前时他才睁开眼,睁眼便见灵均在车旁站着。
他从木阶上下来,他很快上前搀扶,轻声道:“老师一夜辛苦。
”
丞相面色不豫,进门遣开了仆婢才道:“臣怎及君辛苦,半夜里来去禁中,冒着雨,又要躲避禁卫,可见比臣忙多了。
”
他自称臣,把灵均吓着了,惶惶然打拱长揖:“学生有不到之处,老师骂也使得,打也使得,万万不要这样。
”边说边偷眼觑他,“老师怎么了?是在为学生贸然入宫生气么?”
是不是?好像是的。
于是丞相把对少帝说过的那通大道理搬出来,重又对灵均复述了一遍。
“孤当初向陛下举荐你,是看你素来持重老成,没想到你如此荒诞!禁中是什么地方?你知道有多少眼睛在盯着?陛下遇袭的事刚出,你就迫不及待送上门,不怕被人拿住了当刺客正法?退一步说,即便留你的命,你是个男人,朝中原本就风言风语不断,此事再一出,陛下的名声岂不彻底毁了?”
灵均在他的训斥里低下头去,窘得满面通红,“学生只是……不放心陛下。
”
丞相的头痛又发作了,“不放心?不放心便胡作非为么?那是禁廷,和寻常人家不一样,翻墙入户是死罪,你懂不懂!孤知道你们小儿女,又快要成亲了,你心里惦念她……或许将来处得好,日久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