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1/2)
这孩子我管不了了,付闻歌心想,以后让他爸管去。
七点回医院接班,付闻歌换好衣服坐进挂着自己名牌的诊室开始接诊。
由于战火的绵延到此,许多机构都不能正常办公。
他实习期结束后未能及时申领医师执照,拖了两年才获得执业资格。
持续高温,热带病横行,儿科尤为繁忙。
刚处理完一个食物中毒的患儿,付闻歌又被喊去接急症。
“高烧四十度,惊厥,血压90/60,心率131。
”护士向他报告基础项目。
付闻歌听诊完毕后说:“先给拍个片子,肺部有杂音,该是肺炎。
”
护士抱孩子去拍片,付闻歌空下手,去走廊上找那个送孩子入院的人。
那孩子身上脏兮兮的,胳膊腿细瘦,肋骨横陈,高烧,严重营养不良。
像是流浪的战争孤儿,该是被好心人发现快要病死了给送来医院。
走廊上人挤人,付闻歌听护士说送孩子来的人戴着草帽,于是便在人群中寻找戴草帽的。
远远的,他看到走廊尽头有个人背冲自己站着,头戴草帽,身上穿着没有肩章的夏季军服。
他从人群中挤过去,在对方身后站定,轻问:“先生,请问是您刚送了一个发高烧的孩子入院么?”
那人肩头一震,猛然回头,晒成古铜色的脸上写满惊讶:“闻歌?”
“……何……何大?”饶是相隔八年相貌已有改变,但付闻歌仍是一眼认出了对方,“你……你……还活着?”
“是……我还活着……”何朗的脸上多了道狰狞的疤痕,从眉心拉到腮侧,这使他被岁月和磨难写满沧桑的脸看起来隐隐透着股戾气。
看到他脸上的疤,付闻歌知他必是糟了大难,可仍埋怨道:“即是活着,你怎么不跟云飞联系啊?”
眼底的震惊褪去,何朗摇头叹息:“说来话长,闻歌,就让他当我死了吧。
”
付闻歌抬手狠捶他的肩膀,咬牙气道:“当你死了?何大!云飞等你等了八年!他一直在等你回去!”
“……”
何朗表情微滞,片刻后皱眉望向窗外,只见玻璃上映出无尽的悔恨与无奈。
等付闻歌忙完,两人在楼外的台阶上坐定。
何朗点起根烟,闷头抽了几口后说:“当年船被海盗劫了,船长当场被杀,其他人都被卖去一家榨油厂做苦工……我逃过,可是……”
他顿住声音,用执烟的手搓搓眉毛,苦笑道:“发生太多的事了,我没办法再回到云飞身边,就想,正好,别拖累他了,忘掉我他可以过的更好。
”
“他一天都没忘了你。
”付闻歌长叹一声,“他在学校做助教,一直留在北平,留在那个小院等你回去。
何大,不管你遇到过什么,都不该辜负云飞的一片苦心。
”
“我咳咳”何朗被烟呛了一口,咳出了眼泪。
他狠狠抹了把眼,咬牙道:“我真的没办法闻歌,你们是学医的,是救人的!可我呢?我杀过人,杀过很多人!像我这样的刽子手,怎么可能回到云飞身边?”
付闻歌只觉喉咙被什么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
难怪何朗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散发着戾气,原是被血浸泡出来的。
纠结许久,他才轻声闻到:“为什么杀人?”
“一开始是为活命,后面……算了,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何朗掷下烟头,怅然道:“一步错步步错,越走越远,直到无法回头。
”
“可你的心依旧善良。
”付闻歌侧头看着他,“你送那个孩子来医院,还为他付了医药费……至少在我看来,你还是以前的你,是云飞爱着的那个何大……听我一句,回去见他,当面把话说清楚,给他一个选择的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交待。
”
何朗沉默着,并不表态。
这时护士又来喊付闻歌,他起身拍拍何朗的肩,叫他等自己一会。
可等忙完再出来,何朗却不见了。
只有一地的烟头,以及石砖上被泪水洇湿的痕迹。
白翰辰抵达的这天恰好是付君恺的忌日,一大早付闻歌先带白熙和去庙里供奉的牌位前拜祭外公。
他是在父亲死后一年才收到消息,虽长时间没接到对方的信件已有心理准备,可当事实摆在面前依旧犹如晴天霹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