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4/5)
美。
这多少有点众望所归,因为丹青的父亲谢怀朴一直是做金融业的,他在一家国有的大型信托投资公司工作。
你脚下蜿蜒伸展,通向四面八方的公路;你所看到的有着城市标志作用的雄伟壮观的桥梁;你在越夜越温柔的时刻享受到的霓虹灯彩,而发送这些光芒的核电站,都有可能出自他的手笔。
他是总经理,不断地融资投入城市基本建设,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推动、发展、深化改革开放成果的原动力。
相比之下那些自鸣得意的行业,无论做得多好赚得多么盆满钵满,也不过是女人三角裤上的商标,无足轻重。
更何况谢怀朴的父母又是京城的大官,离休多时,余威不减。
听说再往上数,他的太姥姥还是宫里的格格呢。
丹青的母亲鲍雪,身世绝不在谢怀朴之下。
虽说她的父亲是军界的一介武夫,但当兵当成了将军总不简单吧!而且祖上还是官僚资本家,本人是黄埔四期的,不是饿昏了头才想起来干革命的土包子。
谢丹青自然是吃肉长大的,一看就是优良品种。
更难能可贵的是他压根不是什么花心大少,也没有太子爷天生优越的恶习。
丹青不仅学习好,而且行为低调,待人更是礼貌得体,乐于助人,是那种家教极好的男孩。
丹青并不知道“汗毛事件”,因为他不是校篮球队而是羽毛球队的。
泪珠儿长大以后,果然并不出众,头发剪得短短的,只穿袋袋裤配运动鞋,喜欢眯着眼睛,目光空洞漂浮,一脸的百无聊赖。
沁婷希望她成为黑发披肩、长裙飘曳、一身书卷气的女孩,是根本没戏了。
而且长大以后的泪珠儿再也不哭了,仿佛婴儿时已经把眼泪流完。
凡事必定自行解决,等明星签名等三天三夜也绝不叫苦叫累。
其实泪珠儿也是一个体育迷,不光大小球拿起来就会,田径更是她的强项。
短跑像一阵风,呼地一下就到达了终点;长跑只觉她脚底一弹一弹的,双腿修长健美,湿漉漉的头发像钢针一样倔强挺拔,不肯低垂,让人感到一股挡不住的青春气息扑面而来。
既然都爱体育,又都住在盛世华庭,好像泪珠儿和谢丹青应该成为志同道合的死党,至少也应该是好朋友吧,可是他们俩就像天体里的看似相近其实隔着十万八千里的星辰,甚至从不互望一眼。
一方面,围着丹青的女孩实在太多了,就差没打出横幅“丹青丹青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丹青不仅没有注意过泪珠儿,就是其他的女孩他也没怎么注意,他的心思还都在电脑、足球、航空表演之类的兴趣上;而另一方面,不知道为什么,泪珠儿对那些名门望族的后代有一种天然的敌意,她每每幻想着只要自己有能力、有可能,一定冷漠残酷地对待他们。
她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穷人与生俱来的烙印。
所以在同学中,泪珠儿和巴男的关系比较好。
毕竟他是弱者,是被压迫被损害的一类,泪珠儿就愿意跟他亲近。
对泪珠儿来说,这是本能。
一天放学之后,泪珠儿最后一个走出教室的门,家庭对她来说是可有可无的,这几乎世人皆知,所以她每天离开学校时也是拖拖拉拉,不像其他的同学那样,放学如同大赦,往家跑就像赶着去投胎一样。
她无意中发现巴男一个人坐在运动场的篮球架下,整个人垂头丧气的,两眼像死鱼似的黯淡无光。
泪珠儿走过去道,你要是想玩球,我陪你玩三步上篮。
巴男说,我哪还有心思玩啊,我死的心都有。
泪珠儿“哼”了一声,表示不屑,但还是问道又怎么了?巴男说这次考试又考砸了,你说我怎么敢回家!泪珠儿说我考得也不好,回去也是听埋怨,但反正是中段考,不是那么紧要吧。
巴男说,中段考还不紧要?我上回就是一个当堂测验不及格,卷子被我爸无意间看到,扔过来一只四十四号大塑胶拖鞋砸在我头上,到现在一按还痛。
他这个人是不听你讲什么道理的,脾气又暴躁,全家人都怕他。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天不知不觉黑了下来。
巴男说我真的是不敢回去,而且也真的觉得做人没什么意思,被老师骂,被爸妈骂,还要被同学看不起。
说起我最快意的一件事,那就是我想到我自杀而死,遗书也不留一封,所有认识我的人都在哭,觉得他们对不起我,很后悔很后悔他们曾经那样对待过我。
巴男说这话的时候很轻松,还对泪珠儿笑了笑,但却不是说说而已。
这时的泪珠儿就很感动,因为她除了自己摆弄那些不值钱的收藏之外,再就是在心里自言自语了,还从来没有人对她讲过这么隐秘的话,当下就认定巴男是自己的知己,所以胸口一热道,走,我陪你回家。
中段考的时间是很公开的,巴男一家人都在等着他的考试成绩,见天黑了他都不敢露头,心里也有了七八分的底,所以一家人的脸上都不好看。
他父亲更是黑口黑面,根本没有看见走在巴男身后的泪珠儿,一见儿子,便操起手边的小竹凳,但他扬起的手被泪珠儿年轻有力的手架住了。
泪珠儿说,阿叔,巴男考试没考好,心里已经很难受了,他不敢回家,差点去买敌敌畏,你不要这样对他好不好?!巴男的爸爸气道,那干吗不去?现在就去死啊,我保证不掉一滴眼泪。
泪珠儿倒不知说什么好了,只好把小竹凳抢下来扔在地上。
巴男的爸这才想起来问,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