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叶南嘉忽然头痛欲裂，他蹲在地上，不断地诘问着自己，还有谁，还有谁他还没想起来。

    而手术室里，心电监护仪忽然发出尖锐的爆鸣声，鲜血溅在医生的脸上，那见惯生死的眼睛里，还是浮现出了无能为力的，面对死亡的恐惧。

    菩萨保佑

    恍惚间，叶南嘉忽然听见了一道低沉的男性嗓音，缓慢而坚定。

    陈默！

    是的，他没有想起的是陈默。那个救下他，关着他，只为救他的命的陈默。

    那个哭着，即使暴露出自己是结巴，也要求他不要放弃治疗的陈默。

    那个付出一切救他命，却只敢在深夜悄悄吻他额头的陈默。

    那个他答应，活下来，要一起好好生活的陈默。

    可是

    叶南嘉捧住脸笑出声，所有画面在他眼前消失，黑暗里生出一盏大门，慢慢地关上，一点点地隔绝叶南嘉的光亮，让他彻底陷入黑暗里。

    菩萨也无能为力，奇迹并未降临。

    他终究没有获得那一半的生的机会。

    心电监护仪走成了一条直线。

    满手鲜血的医生和护士沉默地站着，他们对视一眼，然后低下头，开始默哀。

    叶南嘉的睫毛颤了颤，最终，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

    红灯突然变成绿灯，陈默一瞬间惊醒过来。

    他整整站了五个小时，腿都已经麻痹。

    他惴惴不安地咽下口水，双眼充血，注视着手术室大门。

    医生出来了，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甚至不敢走上前去问。

    只能用满是恳求的，通红的眼睛注视着医生。

    医生站立，然后摇了摇头。

    轰

    陈默的脑海里传来一阵尖锐的爆鸣，然后整个世界陷入死寂，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似是不能理解医生的意思，就那么呆滞地站着，有那么一瞬间，他的视线陷入一片黑暗，看不到一丝光亮。

    “家属，请节哀，手术…失败了。”

    医生的这句话击碎了陈默眼前的黑暗，但是睁眼看到的光亮，却是一片死白。

    “嗯。”他找到了自己的声音，身体的保护机能，仿佛帮他接受了这个事实，他看着护士将盖着白布的叶南嘉推了出来。

    陈默抬步，想靠近叶南嘉一些。双腿却因为站立过久已经失去了知觉，他一动的那一瞬间，他就那么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膝盖重重地砸在冷硬的地板上，他却不觉得疼。

    有护士过来搀扶他，他礼貌地推开了，然后站起，又跪下，站起，又跪下……

    这样重复了无数次，他终于来到了叶南嘉身边，握住了那个人还有些许温热的双手。

    他紧紧地握住，呆滞麻木的目光，终于有了一丝波澜。

    “失约了。”

    他将那手贴在脸上，没有泪。

    “我说过，没有奇迹降临的话，那么我答应你的事，也是算不得数的。”在这最后一刻，陈默，没有结巴了。

    …

    这一切很荒谬，超出了叶南嘉的认知。

    他本来已经死了，却再度看到世界的光亮，他还没来得及欣喜，现实又给他重重的一击。

    因为他的面前，是他的墓碑。

    干干净净的，只有【叶南嘉之墓】五个字还有他的照片，其余什么都没有刻上。

    今天天气不错，难得有了阳光，只是不远处，常青树的枝叶上，还有积雪，证明这是冬季。

    可叶南嘉身边高瘦的青年，却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黑色连帽卫衣，他将帽子戴着的，甚至还戴着黑色的口罩，叶南嘉的鬼魂四处转悠，也只能看到陈默那一双死寂的黑色眼睛。

    死气沉沉的，没有一丝光亮。

    叶南嘉叹了口气，他将手搭在陈默的肩上，却扑了个空。

    这一刻，自己死了变成鬼的事实，更加直白了些。

    “陈默，你答应我的，如果我下不了手术台，你也要好好生活。”他弯腰，凑到了那个像傀儡一样的人的面前。

    “我喜欢听我话的，你知道吗？陈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