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马上就要死了。

    在临死前的除夕夜，我给香港电台的“今夜不设防栏目”拨去电话。

    “主持人你好，我叫阮宴礼，我爱上了不爱我的人，我爱她的期限是一万年，她不爱我的期限也是一万年，所以今天我想给她点播一首刘德华的《爱你一万年》。”

    “好的，阮先生，爱而不得真是非常痛苦，我感同身受。”

    电台主持人深表同情。

    一阵电流嘈杂之后，刘德华的声音响起。

    “爱你一万年，爱你经得起考验，飞越了时间的局限。”

    一曲结束。

    我独自坐在香岛道45号豪宅的落地窗前，久久不能回神。

    微风拂过，月亮倒映在泛着涟漪的海面上。

    我还是忍不住给妻子顾云棠拨打了电话：“姐，今晚能回来陪我一起看欢乐今宵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才传来顾云棠毫无温度的声音。

    “我在养和医院，没空。”

    我一怔。

    我知道顾云棠是在养和医院陪阮煜礼。

    阮煜礼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

    也是顾云棠经年不忘的白月光。

    “可今天是除夕，你可不可以破一次例，回来陪我一会儿？”

    我的声音很小，几乎是低声下气。

    “阮宴礼，你哥现在还躺在医院里，你怎么好意思让我来陪你？”

    顾云棠声音讽刺。

    我心口一窒。

    五年前，我和哥哥阮煜礼在去给尖沙咀画廊剪彩的路上出了车祸。

    我好几次病危，最后留下了阴雨天就骨头发痛的后遗症。

    而阮煜礼变成了只能靠仪器维持生命的植物人。

    “今天不要再打电话给我。”

    说完这句话，顾云棠单方面挂断了电话。

    我听着嘟嘟声，苦涩地笑了。

    一夜未眠。

    第二天清晨。

    明明是深秋，我穿上大衣，戴了帽子围巾，又戴了墨镜才出门。

    走出门，我拦下一辆计程车，对司机说：“去金鱼街188号。”

    金鱼街188号，是我和顾云棠初遇的地方。

    一个小时后，到达金鱼街，我径直朝着旺角邮局走去。

    推开挂着贝壳风铃的旋转门，我把一封没有署名的信递给邮差，然后对他说：“麻烦您，一个月之后把这封信寄出，地址是红山半岛711号，收件人是顾云棠。”

    不出意外，顾云棠会在我死后收到这封信，希望那时她不会感到晦气。

    走出邮局，我拿出笔，掏出便签，在人生遗愿清单第三条后面写了几个字。

    【第3个遗愿，给顾云棠写一封长长的情书。已完成。】

    我又看向上面的几个遗愿：【第1个，给顾云棠点刘德华的《爱你一万年》。已完成。】

    【第2个遗愿，橡树律师事务所找宋雪薇律师立遗嘱。未完成。】

    现在我准备完成第二个遗愿。

    再次拦下一辆计程车，我往事务所而去，

    20分钟后，橡树律师事务所。

    宋雪薇已经等候多时了。

    她和我是香港中文大学的同学，认识已经八年了。

    “宋律师，我决定了，我死后，我所拥有的47.6%耀程集团的股份，还有名下的画廊、房车产，包括一切现金，都由我的妻子顾云棠全部继承。”

    我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定。

    听到这话的宋雪薇不可思议地看向我：“宴礼，你确定吗？”

    “我确定。”我毫不犹豫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