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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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离区里物资不怎么丰富,比十年后的首都,简直是天上地下的区别。
但这年的岑越见过的东西少,碰到感兴趣的东西,虽然不声不响,但会多看两三眼,然后微微抿住嘴唇。
“去买。”霍狄说。
越往中心地带,方言越重。霍狄几乎成了一个语言不通的人,只能靠岑越来交流。
岑越接过钱,问:“你不怕我跟他们一起骗你?”
“我相信你。”
岑越压抑着快要弯起来的唇角,去帮霍狄跑腿。干粮,罐头,保暖的衣服。买了什么,霍狄都自然而然地接过来。
隔离区冬天冷,大多需要喝点烈酒来取暖。在卖酒的摊位前,岑越抬起头,问:“买一些?”
霍狄滴酒不沾,酒精会影响他的身手和反应速度。本来想说不,他瞟了一眼岑越发亮的眼神,还是点了头。
岑越选了好几瓶酒。卖酒的老头用方言问:“这是你的朋友?”
“雇主。”
“雇主怎么会帮你提这么多东西?”老头意味深长地说,“而且看看你们买的衣服,那个颜色和尺寸,明显就是给你穿的。”
岑越垂下眼睛,轻轻踢着地上的小石头。
回车上之后,霍狄把那几件衣服丢给岑越,说:“给我穿有点小了,看看你合适不合适。”
岑越抱着衣服,半天没动。
“我晚上再试。”他小声说,“现在不冷。”
“嗯。”
“霍狄,”岑越又说,“你教我开车吧,我刚刚听说,别的偷渡进来的有钱人,都是找别人开车的。”
霍狄说:“以后教你。”
假如是雇佣关系的话,哪有那么多以后呢?
暖和衣服的绒毛蹭在岑越的脸颊上,痒痒的。他睁大眼睛,忍着打喷嚏的冲动,执着地追问:“以后是什么时候?”
霍狄想了想,语调柔和下来:“出隔离区之后。”
……
路过一家村庄的时候,霍狄从借宿的人家里,又买了几本读物。有寓言故事,神话传说,甚至还有一本圣经。
岑越哼了一声,把圣经抛到一边,仰头问霍狄:“你信这个?”
“看过,但是不信。”
午后的光影在脸上交错,十七岁的少年,眉眼漂亮又乖戾。
岑越慢慢说:“之前有一个传教士,要搭岑良平的车进隔离区。那人告诉我,人之所以要吃苦,是因为生来带罪。我在世上活的每一天,都是在给他的天父和救主赎罪。”
“他骗你的。“霍狄说。
岑越弯着眼睛笑了笑:“我他妈也这样觉得。”
趁前面没车,霍狄把圣经从岑越怀里取走,丢到后座。
“我买的时候没仔细看。”他说,“你看别的书吧,或者背诗,我晚上检查作业。”
岑越发出一点鼻音,脸上表情摆明了不太愿意。
霍狄说:“背得不错的话,我给你奖励。”
岑越抿平唇角:“这可是你说的。”
他其实聪明,反应快,记性也好。十年后当演员的时候,不用花太多心思,很快就可以记住剧本
而那时候,一些跟他搭戏的演员,还在装模作样地数一二三四,等着后期配音。
刚翻的时候不情不愿,但很快就沉了进去。敏感多刺的人,总能轻易被打动。他的困惑与不快乐,长久以来难以磨灭的不甘心和苦闷,都为所文字熨平。
还有许多分辨不清的情愫,说不出口的祈求。
诗不是用来解惑的,诗是用来共鸣的。
“我背好了。”岑越说。
“嗯。”
霍狄开着车,没转过头。岑越望着霍狄冷峻的侧脸,觉得对方应该会听。
他颤栗着念诵,怕太平淡,也怕太虔诚
我给你瘦落的街道、绝望的落日、荒郊的月亮
我给你一个久久地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
那年他还年少,还并能不完全理解,什么是真正的孤独。声音也清亮,眼睛像一对上弦月,凝视着谁的时候,眼里就满满都是那个人的影子。
一整页的长短段落,霍狄分心瞄着书本,一个字也不差。岑越的声音真诚得不像是在背诗,反倒如同在剖白自己的灵魂。
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