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珺儿，虽说婚姻大事由父母做主，但爹还是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毫不犹豫地拒绝：「我和荣王殿下不般配。」

    母亲皱着眉，咳了两声。

    「怎么就不般配了，你也到了适婚的年纪，我瞧着荣王殿下是极好的。」

    「既是极好的，孟家的女儿又不止我一个，况且我不懂规矩，仪态也差，母亲不如替其他姐妹相看相看。」

    「放肆！我真是把你惯得无法无天了，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母亲！」

    孟韫宜一边拉着母亲的手，劝她不要生气，一边朝我使眼色，要我道歉。

    父亲也在一旁附和：「珺儿，你母亲也是关心你，还不快给她道歉！」

    眼下我功夫还没学成，还有许多需要花孟府银子的地方，只好忍下这口气，随意地行了一礼。

    「珺儿给母亲道歉。」

    母亲别过脸去，不再看我，父亲怕我们再争执起来，赶紧挥手示意我下去。

    我转身离开，却在回房的路上撞见了去而复返的谢迟。

    4

    「孟莞珺，嫁给我就这么让你委屈吗？」

    他靠在亭前的柱子上，红色的衣衫与身后的海棠花融为一体，就那么平静地看着我。

    一瞬间，我有些恍惚，仿佛看见了上辈子的谢迟。

    谢迟喜穿红色，因为喜欢孟韫宜，才模仿他的兄长，穿月白色，想要博得她的注意。

    但自打我们成婚，孟韫宜嫁进东宫后，他便做回了真实的自己。

    上辈子，有一次我和他从宫里赴宴回来，不记得因为什么又吵了一架。

    我摔了一块他很喜欢的玉佩，他弯腰捡起碎片，也是这么平静地看着我。

    那时他说的也是这句话。

    「孟莞珺，嫁给我就这么让你委屈吗？」

    我回了回神，对上他的目光，正色道：

    「其实小王爷不必这么防着我，我不会去破坏孟韫宜的婚事，你也不必再打着提亲的幌子，拿我们两个的人生去赌。」

    谢迟蹙了蹙眉，抱着胳膊站直了身子。

    「谁说提亲是幌子了，你又怎知和我在一起就是赌？

    「我们两个不会有好结局的。」

    想起上辈子的死，我揉了揉眉心，不想再和他纠缠。

    正欲离开时，却听见这人小声地嘟囔了一句：

    「偏我犯贱，非要喜欢你这种杀我的坏女人。」

    我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

    「明明是你下毒害我！」

    他猛地抬头，我俩的视线在空中交会，几乎是异口同声：

    「你也重生了？」

    我和谢迟很默契地走出孟府，在烟雨楼包了个靠窗的雅间。

    一番交谈下来，我俩都确定了重生的时间。

    我们是一起死的，然后一起重生在了赏花宴那天。

    我问他：「你为什么给我下毒？就因为谢翊偏宠那个从北齐来的公主，你心疼孟韫宜，想早早地解决了我，好心无旁骛地去帮她？」

    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我和谢迟一起进宫，在御花园里碰见了孟韫宜。

    那时的孟韫宜虽已是皇后，却和谢翊的感情渐行渐远，谢翊的后宫人越来越多，那段日子，他因偏宠一位从北齐来的公主，和孟韫宜大吵了一架。

    我和谢迟看见她的时候，她站在梅花树下，发髻梳地精致，眼底却满是疲惫，风吹动她的裙摆，那单薄的身影，仿佛手一碰就要碎掉了。

    于是从宫里回来，谢迟就给我下了毒。

    听我这样一说，谢迟翻了个白眼，无语道：

    「孟莞珺，谁给你下毒，明明是你突然拔簪杀我，你就是看皇兄和你姐姐感情不好了，你贼心不死，想乘虚而入！」

    5

    若说刚死的时候，我的确是恨谢迟的。

    从吐血到合眼，我脑袋里走马灯般回忆了短暂的一生。

    说来实在是短暂，我与他夫妻十八载，死的那年才三十四岁。

    可这十八年来，我们只要碰面总有吵不完的架、打不完的仗，我都记不清自己扇过他多少巴掌了，反正从他二十岁到三十八岁，那张脸的触感是越来越粗糙。

    如今二十岁的谢迟就坐在我面前，我突然觉得上辈子怎么死的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