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他开始后悔。

    应该在进来前跟虞溪说一句“我爱你”的，万一以后想起来他，跟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等我出来，我要吃香酥鸭。”

    还真是，有点丢脸呢……

    随着最后意识的消散，手术室的心脏检测仪也发出红色警报。

    手术室外虞溪的心突然感觉泛着空洞的疼，心慌得呼吸都变得急促。

    灯灭的一瞬间，所有人都围了上去。

    “抱歉，我们尽力了。”

    虞溪呆立在手术室门口，耳边回荡着医生的那句话。

    她的心仿佛被掏空，泪水无声地滑落。

    裴清淮，你个大骗子……

    手术室外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裴母靠在裴父怀里，低声啜泣着。

    林清月和程词仿佛还没反应过来，两人呆愣在原地，回过神来的时候，两人早已泪流满面。

    虞溪的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和裴清淮的点点滴滴，每一帧都像是一把刀，狠狠地刺进她的心里。

    她缓缓地走向裴清淮，看着他苍白而安详的面容，心痛到了极点。

    她紧紧握住他的手，仿佛这样就能把他留在这个世界上。

    “裴清淮，你这个大骗子……你说过要给我一个盛大的求婚，大骗子……”

    虞溪的泪水滴落在裴清淮的手背上，她多么希望这是一场梦，醒来后裴清淮依然在她身边，依然能听到他那温柔的声音。

    她突然反应过来，或许昨天，他声音颤抖，不是在笑，而是在哭。

    他似乎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一般，将自己构想的求婚仪式跟她仔仔细细讲了一遍。

    仿佛这样，好像真的给她求过婚一样。

    “我愿意，裴清淮，你听到了吗？我愿意……”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虞溪不知道自己在病床边坐了多久。

    她反复摩挲着他早已捂不热的手，眼泪一滴滴落在他的手背。

    “裴清淮，你好冷，我捂不热你了。”

    “裴清淮，你知道吗，我写了一本关于我们俩的小说，昨天刚完结。”

    “好幸运你真的和小说里的一样，也喜欢我，可是为什么我们不能像小说里的一样，能永远在一起？”

    “裴清淮，我原本打算等发布这本小说的时候就跟你表白。”

    虞溪碎碎念了很久很久，脸上的泪痕干了又湿，双眼哭得一片猩红。

    “裴清淮，我也忘了说，我爱你。”

    第二十八章

    海，似乎能吞噬一切，喜怒哀乐或是悲欢离愁。

    曾经她在深秋冰冷的海水里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而现在又在一个深秋失去了她深爱的人。

    海浪轻拍着岸边，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故事。

    虞溪站在海边，海风拂过她的发丝，带走了她眼角的泪珠。

    “裴清淮，你那天跟我说想让我把骨灰洒进海里的时候，是不是就已经知道会有这一天？”

    虞溪的声音在海风中显得格外微弱，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海浪吞噬。

    她紧紧握着那个装有裴清淮骨灰的小罐，感受着它最后的重量和温度。

    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地将罐子倾斜，让骨灰随着风，一点一点地飘向大海。骨灰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灰白的轨迹，最终与海浪融为一体，消失在无边的蔚蓝之中。

    她站在那里，目送着最后一点骨灰融入大海，心中充满了不舍和哀伤。

    但同时，她也感到一丝释然，因为裴清淮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归宿。

    身边所有人都在担心虞溪，可是她却似乎没受到任何影响。

    她正常吃饭，正常生活，正常得林清月都有点害怕。

    “虞溪，你真的没事吗？”

    正在浇花的虞溪手一顿，笑着回答。

    “他最害怕我哭了，我好好活着，才是他最希望看见的事。”

    林清月抢过她手上的东西，掰着她的身体直视着她。

    “可是这个季节的碎冰蓝不会开花，香酥鸭也不能天天吃。”

    “虞溪，你要是真的走出来了，那你画室里的那些裴清淮的肖像油彩就不会越来越多！”

    虞溪心口一窒，心脏仿佛被千万根银针反复折磨，眼泪顺着眼角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