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园心中一言难尽。

    苑子太大，就算走过一遍，她也一处也记不住大概。

    “宝园公子，你们从外地来，随身携带的行李应当不多，眼下时辰刚好，我先送公子回城东，等公子收拾完行李，我再一道接公子和老太太回西苑来，床褥这些都是备好的，宝园公子不用操心。”

    宝园诧异，“会不会太仓促了？”

    她还没想好……

    八喜已经领着她往外，“宝园公子，您还不了解我们家世子。世子雷厉风行，他交待的事情一件都拖不得。再说了，迟两日搬也是搬，早两日搬也是搬，就当帮我个忙，早些搬过来，我也好在世子跟前交差。”

    言罢，八喜凑近，“世子让搬的，不是我搬也是其他人搬。”

    宝园语塞。

    回城东的马车上，宝园只能想着行李和去别苑安置的事。

    同个屋檐下，即便分了东西两处苑落，大门总是在一处的，也总会遇到。

    而且，陆衍借了苑子给她们住，于情于理，她们总要谢谢人家。但陆府这样的高门邸户，于她和祖母而言，贵重的，对方未必能看上眼；但太简陋的，也确实拿不出手。

    宝园忽然想起了什么。

    “八喜。”途中，宝园撩起帘栊。

    “怎么了？”八喜看她。

    宝园轻声道，“有事想请你帮忙。”

    “宝园公子说就是了。”八喜一面驾车，一面问起，轻车熟路。

    宝园指了指前方的街巷口，“快到西市了，西市这条街口有一个木匠铺子，我在铺子里给明月他们几个订了些东西，看能否在稍后收拾行李的时候，帮忙叫人去取？有两样东西，大一些的，可以直接送去陆府后苑；小一些的给我。”

    “好。”八喜干练。

    这些事情都简单，只要今晚能搬过来，别说取东西，抢东西都行！

    宝园轻声道，“今晚，可能还需要你帮忙。”

    “好呀！”八喜全然没有推辞，“宝园公子，你吩咐就是了。”

    宝园心中微舒，能找到人帮忙就好。

    八喜都没问做什么！

    *

    入夜，陆衍回了东苑。

    见外阁间的案几上放了似红豆酥一样的糕点，不由多看了一眼。他不馋糕点，跟前伺-候的人也不会备这些点心放在他的外阁间里。

    “小九。”他唤了声。

    屋檐上倒吊下来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面无表情，“世子。”

    “谁送来的？”陆衍一面宽下外袍，一面问起。

    小九冷声，“喻宝园。”

    听到喻宝园这三个字，陆衍顿了顿，眸间些许意外，但还是很快恢复平常，平静问起，“他送这个来做什么？”

    小九眨了眨眼，机械得依葫芦画瓢，“此番在别苑借住，多有叨扰，思来想去，身边也没什么能入世子眼睛的东西。这是给世子的，自己做的，请世子尝尝，聊表心意。”

    这番话从小九口中说出，冲淡了所有意味。

    陆衍想起在书斋时见过的那双眼睛，还有娟秀的字体。

    他又看了案几上的红豆酥一眼，鬼使神差，伸手拿起一块，正准备往口中送。

    小九皱眉，“世子。”

    “嗯？”

    小九语气恢复冷淡，“没洗手。”

    陆衍看他：“……”

    小九继续道，“没洗手，不能吃东西。世子说的。”

    所以小九驾轻就熟。

    陆衍再瞥了他一眼，小九自觉从倒吊翻回了屋顶去。

    陆衍继续尝了一口。

    原本只是想尝一口，但半口红豆酥入口时，陆衍还是顿了顿，很快将后半口咬了下去。最后，目光又重新落在那碟红豆酥上。

    “小九。”

    片刻，陆衍又唤了声。

    小九再次倒吊下来，“世子。”

    陆衍轻声，“拿去吃。”

    小九爱吃点心。

    已经盯了这碟红豆酥很久了，早就馋得要流口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