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若是想看，随时可派人去唤孟延南。”

    陆漫歌身形一滞，手臂缓缓垂落身侧。

    那雪在掌心化成冷水，像是流进了骨髓。

    她转头望向裴璟修，字字缓慢：“身为摄政王妃，与其他男子单独相处会惹来流言蜚语。”

    “不会”裴璟修抬步走近，眉眼深邃，“本王在一日，长公主便可做一切想做的事，不必忧虑。”

    如此情意绵绵的一句话，却不含丝毫爱意，只余讽刺。

    陆漫歌喉咙发涩，沉默了片刻才轻声问：“你这几日总是想将我推给旁人，难道在你眼中……我从不曾是你的妻吗？”

    “长公主。”裴璟修眸色微暗，这一声像是在强调她的身份。

    他语气尚且缓和，却难掩其中疏离：“夫妻是明媒正娶三书六礼，十里红妆凤冠霞帔，这些我都不曾给过长公主，也给不了，但别人可以。”

    “我不在乎。”陆漫歌骤然攥紧了手指。

    她从未求过要与他琴瑟和鸣，只想伴他左右直至命尽。

    难道连这点希冀……都不能如愿吗？

    静默间，耳边只剩下雪落的簌簌声。

    裴璟修看着陆漫歌因轻咳而泛红的眼眶，心底似乎刺痛一瞬。

    但他并没在意，嗓音寡淡薄凉：“长公主不在乎，但臣在乎。”

    “望长公主另寻良人。”

    第三章

    陆漫歌从未见过裴璟修如此冷寂的目光。

    她狠狠战栗了下，只觉心脏好似被一把尖刀绞得血肉模糊。

    “另寻良人？”陆漫歌强压住喉间撕裂般的疼，声音却仍止不住轻颤，“璟修，你是……要与我和离吗？”

    裴璟修没半刻犹豫：“是。”

    冰天雪地的寒意瞬间吞没了陆漫歌，冷得她脊梁都在发疼。

    但这痛，却不及心底万分之一！

    曾经受尽万千宠爱，被先帝视作掌上明珠的公主，如今不仅饱经风霜、疾病缠身，竟还要遭遇被抛弃的命运……

    多可笑。

    陆漫歌别开眼，死死掐住手心才忍下泪意。

    她声音轻得仿佛一碰就碎，语气却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我不同意。”

    裴璟修眉宇微拧了瞬。

    他看着陆漫歌，深邃双眸里的情绪如汹涌潮水般起伏不断。

    但最后只是解下大氅，将它披在了陆漫歌肩上。

    “雪大，我送长公主回去歇息。”

    这话语如此关切体贴，可裴璟修那寡淡冷然的语气分明丝毫未变！

    陆漫歌心头一闷，险些脱口而出：“难道你对我就没有一丝爱意？”

    但话到嘴边终究还是咽下，只余一声

    “好。”

    走回东院的路上，漫天飘雪。

    陆漫歌望着那雪花落在裴璟修的发顶，倏地忆起那句诗。

    “今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此刻的她与他……便也算如此了。

    卧房门外。

    裴璟修停住脚步：“长公主早点休息，臣先告退。”

    说完，便转身准备离开。

    陆漫歌下意识出声唤住他：“璟修！”

    裴璟修回头看来。

    四目相对，她嗓音莫名沙哑：“你曾许诺我的那句话，如今……还作数吗？”

    新帝继位那日，陆漫歌替裴璟修喝下了一杯毒酒。

    命虽保住，却落下病根。

    他在她病榻前许诺：“只要我在一日，便会护长公主一日无忧。”

    如此，已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