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此刻。

    被侍者领入会所VIP包厢，万姿心再乱也做足了戏，假装没看见梁景明，以及他的错愕。

    跟冯乐儿、Cliff、一班贵妇和其他作陪的侍酒师打完招呼，她甚至都没理他，还是Cliff带着坏笑推她一把

    “靠紧点，等下还有其他客人来。”

    顺理成章地，万姿在梁景明身边坐下。

    他的身体微微一绷，仿佛因为她贴得太近，他们的呼吸交融在一起，混进了她的香甜馥郁。

    更因为在一桌之下，她碰触到他的肌肤。

    然而没等她下步动作，先被冯乐儿点了名

    “Donna，哪家周刊想拍会所？”

    “《即刻周刊》……底下的娱乐版块。拍摄艺人阿姐您肯定也知的呀，就是最近好hit的那个……”

    心转如电，万姿编得有鼻子有眼，还照着冯乐儿倚靠的健壮侍酒师，挑了个小明星出来填充谎言。阴柔而瘦，冯乐儿注定没兴趣的那种。

    应对自如着，她还不忘暗自的行动。

    不顾男人退缩，一把握住那只大手。

    港式粤语婉转流利，摇曳着缠绵尾音。或停或说配合挑眉勾唇，长睫毛翕动，撩头发喝酒，还有眼皮亮片，瞳仁光泽，衣裙水钻在不停盈盈闪烁。

    女人身上无处不是剔透的，灵动的，折转出美人鱼似的流光，这猎物无人能捉。

    谁也不知道，她却自己捉着猎物。

    美甲圆中带尖，在男人的宽厚掌心，划出蜿蜒轨迹。写得慢而清晰，都是沉默的大写字母，要他在喧闹中读懂。

    停笔，她终于掠他一眼，在迷幻灯光下稍纵即逝，剥去所有老练。

    这种脆弱，只给他看见了。

    SORRY。

    她在道歉，含蓄又坦然地。

    “这样啊……”

    听完长篇大论，冯乐儿果然兴致缺缺。枕上身畔的侍酒师，在他肌肉发达的胳膊寻得一个舒服位置。

    “那再说吧。”

    “好的。”

    毫不气馁，万姿甚至带了点笑，反正什么周刊拍摄本就是瞎编。

    更何况黑暗之中，有幽暗的火烧得更深一重。

    是梁景明轻轻反握住她的手。

    他像一只野生猫科动物，一点点靠近有好感的人类。

    指节交错，再慢慢过渡到掌心，最后整个扣住她的拳头，不让她再走了。

    有微微薄汗沁出，分不清是谁的。带着粘意，却不令人嫌恶。

    万姿只觉得口渴。

    另一只手拎起酒杯，她一位位敬过去，冯乐儿、Cliff、健壮侍酒师……胸中如有一根弦般，被越拉越紧，直到最后一个，梁景明。

    总算可以不用余光打量，大大方方假借礼貌之名，将他浸在注视里。

    鼻梁高挺，棱角分明，穿着侍酒师标配的白衬衣黑西裤，勾着宽肩窄腰，袖口随意挽起，露出结实小臂。他浑然不觉自己是最出挑的那个，英俊得近乎失真，也慢慢转过眸光

    骤然，他那眉眼一下子生动起来。

    到底是太年轻，到底是没绷住。

    他对她微微一笑，在嘈杂昏暗的包厢里。腼腆而仓促的，却毫无保留。像是乌云密布的天空中，漏下一线初阳。

    一句祝酒词都说不出，可千言万语，都溶在他的神情里了。

    瞬间，万姿心如擂鼓。

    胸中那根拉紧的弦，被摇曳着，怦然拨动。

    微屏住呼吸，她坐了下去，轮她交缠他的手，十指相扣。

    周围人在闹，在笑，在碰杯，是声势浩大的海浪，一遍一遍冲刷过来。随波逐流，但她并不害怕，因为她已是不会被冲走的海獭。

    有人在拉着她。

    “哇，终于来了！”

    然而，万姿还是被推了一下。

    抬头看去，是Cliff做着手势示意她。

    “过去点Donna，给竞玲腾个位置！”

    万姿的思维比动作更快。

    香港就这么小，豪门名流的圈子更小，盘根错节，关系微妙。冯乐儿当然可能认识丁竞诚同父异母的妹妹，丁竞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