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梁景明重复，几乎有种愚钝的执拗。抬眼看向丁竞玲和冯乐儿，口吻软了软，可底子依旧很沉。

    “没有对你们不敬的意思……”

    “总之我不愿意。”

    周遭太静了，静得万姿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愈演愈烈，更被暴呵声惊得一颤

    “你发什么癫！”显然是侍酒师里的头儿，冯乐儿身旁的壮男见势不妙，猛地坐起身，下颌直指梁景明，“是不是不想干了！”

    “嗯，不想干了。”

    没有任何表情，梁景明像一个漂亮机器人。

    置身在混乱世界之中，无视众人的眼神和议论。Cliff眉毛快耸进光头顶部；丁竞玲看起来简直要哭；冯乐儿噙着笑没说话……

    唯有万姿钝痛而茫然。

    被捏紧的手猛地一松，血液终得自由，却没有即刻开始流动。像是情绪浓烈到极点宣泄开来，涌到尽头，反而是空白。

    她呆呆地看壮男唤来保安，架走梁景明。被推搡，被包围在肌肉喷张的人墙里，他看起来很瘦削，很孤单。

    然后她追了出去。

    “阿姐，我去帮忙处理”

    甚至无暇思考这理由有多蹩脚，万姿人已在会所后门。

    不出所料，梁景明正困在人群中央，围住他的保安越来越多，眼看就要出事

    “给我停下！”

    肾上腺素一下飙到最高，万姿连眼睛都不敢眨。

    她从没想过自己终有一日，会双手抱肩，起伏着呼吸，挡在一个男人身前。

    “放他走！”

    “Fiona会处理他，轮不到你们插手。”

    “还愣着干什么！放人！”

    最后两个字拔得像尖叫。

    实在太着急，太生气了，等保安四散而去，她一把揪住梁景明的衣领，迫使他低下头

    “你在干什么？”

    “你不怕被打死吗？”

    “说不干就不干了？那你以后怎么办？”

    血奔涌着冲上脑门，气息仍然剧烈紊乱着，万姿眼睛很亮，几乎要灼伤梁景明。

    然而梁景明自己却很安静。

    他什么神色也没有，却又杂糅如画。脆弱，释然，疲倦……但眼眸里映出最多的，还是愤怒而鲜活的她。

    笑了笑，他捧起她的脸，深深吻了下去。

    在会所破旧的后门，时间定格在这一秒。

    他闭上眼睛，动作很轻。

    仿佛是害怕弄疼她，仿佛她是这个世界上的唯一，唯一的真切存在。

    所有的话，都在这枚吻里了。

    柔软唇瓣碾转相触，轻得像花瓣坠落，短暂又恒久。这甚至不是什么浪漫湿吻，却令万姿一下子怔住。

    目光一寸寸拓过梁景明的脸，他那样内敛，隐忍，又沧桑的眼神。

    他才十八岁。

    没来由地一阵酸楚，心里似有片海在翻涌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她也到底在做什么。

    “你是不是很累了。”

    抱住梁景明，万姿在他耳边低声：“来，跟我回家。”

    “去太古城。”

    的士车门一关，女人便去寻男人的唇。

    她知道司机正从后视镜看，但她不在乎。就像她不在乎刚向冯乐儿打去电话，用拙劣借口逃离酒局。

    谄媚、讨好、巴结、奉承……这辈子真的做够了，也受够了。

    幸好有个盟友。

    仰头，启唇，万姿愈发激烈地去吻梁景明。

    舌头抚过他的唇瓣，再往深处去，捉着他的舌尖，孩童般不得章法地乱顶，像个拙劣恶作剧。

    于是他很快报复过来，有力手臂将她箍在怀里，鼻尖抵在她的丰润脸颊，一点点缠绵又温柔地蹭，将她唇舌吮得啧啧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