咆哮如钢珠激射，可万姿只催出更浓的蔑笑。

    “真的吗。”几乎是怡然自得地，丁竞诚轻轻柔柔盯牢她，“可是我舍不得你啊。”

    “……去死吧你。”

    恶心感从咽喉发源，毛茸茸地流向四肢百骸。跟疯子针锋相对，只会爽到疯子。

    万姿一句都不想再多说，转头叫梁景明：“走。”

    然而梁景明没动。

    他整个人都是暗色的，紧紧握成拳，指节泛着白，仿佛能攥出血来。仿佛一向温顺的猎犬，此刻弓背龇牙，准备猛扑向猎物。

    静静地，他逼近丁竞诚。

    “走，”见势不妙，万姿赶紧拉住梁景明，“我们走吧。”

    冰冷的手覆上他的拳头，她近乎哀求：“我想回家了。”

    她的声音在颤抖。

    比起丁竞诚发疯，万姿发现自己竟然更怕梁景明不理智。

    从没见过他这副样子，不想连累他犯错。她只能使劲撬开他蜷紧的手指，慌乱地牵他捏他，唤回他一丝清醒

    终于，他反握住她。

    “小朋友，明天继续给我来上班哦。”

    然而笑眼看着一切，丁竞诚如附骨之疽。

    万姿一惊，唯恐梁景明停下脚步。然而他只是紧咬牙关，更加用力握住她。

    仿佛害怕失去一样，他牵得她几乎发痛。

    直到拦到一辆的士，他终于放开她。坐进去谁都没有说话，她把脸埋在他怀里，那有蓬勃而剧烈的心跳。

    许久之后，她听见他闷闷的声音：“你还好吗。”

    刹那间，胸臆像是被人重重掐了一把，委屈铺天盖地而来。

    很少哭的万姿，终于也忍不住了。

    她怕丁竞诚找梁景明麻烦，又怕梁景明惹上丁竞诚。

    就连那个耳光，她甚至都不是为了自己而打。如果有一人要动手泄愤，她情愿是她自己。

    但她其实到底做错了什么。

    有没有人考虑过她的感受。

    泪如雨下，她终于得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

    以至于她无暇顾及，身畔男人寂静得可怕。

    泪水鼻涕混合着残妆，沿着脸颊流入胸口，万姿好容易止住哭泣，感觉自己恶心透了。

    刚到家门口，她立刻冲回去洗澡。跪在淋浴头下颤抖，一遍又一遍冲刷皮肤，只想去掉丁竞诚那股皮革香味。

    当她累得蓄水泡澡时，梁景明进来了。

    “你手机响了。”

    “放洗手台上吧。”万姿现在压根不想看。

    然而梁景明在浴缸边沿坐下，表情平静得近乎死寂：“你能不接吗。”

    万姿这才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的人是钟先生，她标注了丁家助理。

    丁竞诚这个阴魂不散的疯子，又有什么鬼事。

    再怎么绝望腹诽，万姿叹了口气：“现在可以不接，但不能永远不接。”

    “丁家太有钱了，我不能断绝来往。前段时间我才和丁竞诚签了合同，承办承办礼裕基建有限公司五十周年庆典。这单子一百万啊，我刚刚打了他一巴掌，一巴掌一百万，估计就这么没了。”

    她揉了揉眉心，握住梁景明的手：“事情没那么简单。我不是上班族，不能辞职一走了之。公关公司是我跟别人合开的，我肩上担子很重，你知道吗。”

    一个个发皱的指腹，被他轻轻摩挲着。沉默了半晌，梁景明只说：“别泡了，起来吧。”

    早跟他坦诚相见过，万姿站起身，任由他抖开宽大浴巾，彻底包裹住她。

    他非常仔细地擦拭她，仿佛要抹去别人的痕迹。锁骨，腰线，大腿，浴巾吸纳走水滴，却也不妨碍他的手掌，在她身上缓缓游弋。

    “你知道吗，”他敛眸看她，“你们在车上说的，我全都听见了。”

    语气和触感一样，轻柔里蕴着烫意。

    那些丁竞诚的声音，那些只言片语如一根根尖针，从他们共同的记忆中拔出，又再度重重刺入

    「你塞进来那人，是谁？」

    「之前喝酒谈事情，认识的一个陪酒小孩罢了。他在港大读书，拿过你家设的奖学金，又很缺钱。我看小孩可怜，帮一把罢了。」

    「看来是喜欢？」

    「怎么可能。」

    「你会跟他鬼混，是因为他是我的替代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