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元同一身湿淋淋的水汽，黑色短发软趴趴贴在脸上，看上去乖巧听话得不得了。

     他让盛元同先自己玩会儿，拿起从刚刚开始就响个不停的电话，走到阳台上接通。

     林居嘴里叼着烟，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火机，吞云吐雾之际，林丽霞才终于开口。

     “小居啊……”她轻声问，“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姑姑。

    ” 他吐出一个烟圈。

     “最近工作……” 林居知道林丽霞想跟他说什么，不耐烦地打断她：“没空……” 他吐出第二个烟圈。

     林丽霞愣了会儿，小心翼翼说：“那和你爸爸说说话吧，他很想你。

    ” 她说话间隙，一阵短暂的电流刺刺声传来，伴着林丽霞模糊小声的劝导，半晌那头才悠悠然飘来句话。

     “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没心没肺的东西。

    ” 劈头盖脸遭了一顿骂，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是他那个死爹拿了林丽霞的手机。

     林俊贤的声音颤巍巍的，像含了几块碎玻璃，一抖一抖的声线让林居感觉他的命几乎悬在一根细绳上。

     林居突然就笑了：“医生说你大概什么时候死啊？” 林俊贤气得咳嗽：“你老子我好着！” 他咳得像一张破纸，林居能想象到林俊贤因病痛瘦弱的胸膛，薄薄的皮肉包裹着肋骨，在震颤下吸气吐气，印出里头所剩无几的生命力来。

     林俊贤咳嗽不止的，年迈的，干瘦的胸腔，和小林居哭嚎不止的，年幼的，稚嫩的胸腔重合起来，发出了相同的震颤。

     他们父子俩的位置在不知不觉间进行了调换，现在终于轮到林居只靠一句话就可以捏住林俊贤的时刻。

     林居已经很久没和林俊贤联系过了，这一刻他才明白，自己变成了小时候的林俊贤，而林俊贤变成了小时候的自己。

     “林俊贤……”林居说，“早死是你的报应。

    ” “嘟嘟嘟” 电话里传来一阵忙音，再没了声响。

     盛元同看到林居从阳台里走出来，表情淡淡的，说不出是什么感情。

     说来有些尴尬，老式居民房的隔音效果差到极点，林居在外头聊的什么他都能听见，只是为了尊重他的个人隐私，盛元同有意把电视机的声音调大了些。

     不过他还是隐约听到了什么“早死”“报应”之类的话。

     林居默不作声，缓慢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