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2/4)
所幸,他担心的事情并未发生,周连锦每晚会在他假寐时为他掖好被角。
任锦欢从书架上取下一本影集,将那张合影旧照夹了进去,其中还有他母亲在舞团那会儿的记录,周连锦擅民族舞,尤以《孔雀飞来》闻名,雀蓝色鱼尾裙在舞台灯光下渐变成灰青色,她把脖颈仰起,好像是一种天生的使命,于黑色幕布前伸出孤顽的坚韧,不计后果似的。
他将影集放回原处,周连锦这时敲门进来,拿出一条名牌浅蓝色桑蚕丝新领带,面上平铺着藏青箭矢图案,说出差时看见的,觉得很适合他,又问他要不要购置正装,任锦欢说,有好几套,而且我们行业普遍穿得休闲。
这倒是真的,周连锦看过他们办公视频,装修设计很前卫,但竟然有员工穿着拖鞋短裤上班,还有人在工位上头戴洗脸发箍敷着面膜,更有一些年轻人穿着她看不懂的奇装异服,这与她多年板正严肃、衣冠鲜丽的主持工作完全不同,她当时颇为震惊:“你们都这么随意吗?你可千万别这样。
”任锦欢笑道:“这是少数情况,我要是这样,你肯定不会让我进家门。
”
“不管怎么说,你得穿讲究点,毕竟你现在带团队。
”她将领带放在他胸前比试了下,同预期一样,合适好看。
任锦欢见她心满意足,想起她当初看完视频,以为那也是自己上班常态后,露出一副如临大敌、天要塌下来的神情,不由笑出声来。
她骨子里爱极漂亮,那些曾经的流言蜚语、背后议论都不会让她有半点退却,但若是衣服上的污点、眼睑边的皱纹、头发里的银丝,反而能戳中其软肋,让她烦恼上半天。
他的母亲周连锦便是这样一个人。
“这有什么好笑的。
”她知他在笑话自己,微微不满里又有一分被感染的乐趣,渐渐嘴角咧出明显弧度,跟着笑出声。
任锦欢随意推开窗户,有凉风在雨夜里吹进屋来,不是十年如一日的江南簌簌声,他感觉风里好像住了个开心的小孩。
三天假期很快过去,任锦欢临出发前,周连锦往他口袋里放了个护身香囊,是在南禅寺求来的。
飞机行程两小时,从秋雨依依的“太湖明珠”到红日西沉的首都机场,他重新回到北京那刻,黄昏时分的干热微风率先贴到面颊,天边半紫半红,航站楼的指挥广播在响起,闪着尾灯的出租车列衔成一条火龙,人人都像是在写字楼里工作,拿着手机步履不停,一开口便是跨国商务……几小时前的安静顿然消失,此刻只有突袭的疲倦感烘了他一身。
他在出租车上难得小憩一回儿,睡梦里有些记忆延迟冒出来,譬如,周连锦康复后有段时间仍然如之前一样去上班,她说是去舞团,但任锦欢知道,她那时已失业,却不肯告诉他和外婆。
又譬如,他每晚的假寐与顾虑其实早就被周连锦察觉,她也不戳破,只是逐渐减少夜间应酬。
二人小心顾忌着彼此的自尊与畏怯,在那些近乎浑身崩裂的时刻里达成一种微妙的默契。
前些年外婆因病去世,丧礼简单操办后,母子倆回到家里,有种空唠唠的寂静。
再前些年,周连锦单位一些女家属揪着她早前跳舞视频中一个普通动作,说有暗示讽刺意味,闹得她停职了一段时间,再再往前,任锦欢在学校里低血糖晕倒,吓得她以为是什么大病预兆……不期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