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手,试图分清这是雾还是光。
流动的朗夜,云的道道裂隙中流下三千银沙,弥漫整个令人晕眩的战场。
昔日的温情,周季萌缅怀完又想起以后。
他只要想起她的身影,满口皆是苦涩之意。
不可言说,也难以言说。
友人的死亡,他不可不背上隐秘的罪感。
他就这么想过,念她就好,他不企图一分。
可……她如今……他不敢继续想下去,再念一分,就是愧对容亘。
容亘不是他夺妻杀掉的,他却难免对容亘的死亡愧疚多些。
毕竟,贪恋她,是早有的事情。
他是友人,他的妻,旁人本不该多求。
可他的岳父,对他痛下杀手。
这桩婚姻,纵然情投意合,到底灰飞烟灭于血色之中了。
若他不是友人,周季萌就要高兴了,天赐的可乘之机,安可蹉跎后悔?但他是容亘容曜瑞啊,少时扬名的好友,昌元公主的驸马,前途无量的名士。
他不在了,周季萌不顾父意也要结交的朋友不在了,相识相交相知,他与他怎可相忘?又怎可因为他的死而窃喜呢?
纠结郁闷之下,周季萌遥看向一望无际的郊外。
遥奔百里之外从军,哪怕违背父母的意愿,哪怕放弃前半生的追求,他也甘之若饴。
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
乱世飘零,难道他什么都抓不住吗?遥远帝京,那一座城,城里的故人。
公主……等我……
一定要等我……
旧士族出身的年轻将军,其盔甲在泠泠月色下折射出一层脆弱的冰霜。
他看着满地血浆尸骨,脸上竟是奇异的满足。
第0033章第三十三章羲和逝不留
景元琦第二日醒来,天已大亮。
居室外荷花丛立自举,朵朵清妍,清光同风共来,携莲香缓缓入了菱花窗。
这一生蒙昧,倒是何时能够惊醒?心神恍惚之余,景元琦想起昨夜索魂,又思及前尘旧事,久坐不语。
她如困兽,生人死人皆可作弄一番,于世走一遭,所求何物?到后来,明明一天大好之时,她却有些心灰意冷。
门外,那个乐师见她已经苏醒,却没有进入。
奚朱见只是凝视着屋内美人,神情冷淡,那双眼睛中不复促狭,尽是漫漫霜雪之寒色。
若第一世宣帝那些不服奚郎的臣子瞧他这般,必要大骂一句弄权奸臣,目下无人!只是这世,无一人知晓乐师的阴谋。
在奚朱见眼中,这座华丽的居室,已是一座金笼,一幅春画,唯一的主角,便是昌元公主。
一旦把她臆想成无力挣脱的囚物,奚彤不禁唇带笑意,满庭光华映照之下,让他明净的面容更是妩媚极了。
谁说他是皇帝的罪臣?他自己知道,他将会是公主的主宰,王朝的掘墓人。
他会带她下地狱,也算成了夫妻缘分。
掩藏在阴影里的执念,让昔日意气风发的奚朱见,彻底消失在永坠的黑暗里。
“公主,为何闷闷不乐?”
晌午,来人一袭白衣,头发半束披散至肩头,清亮的眸中聚起柔情缱绻。
他撑起一把油纸伞,替景元琦挡去树荫下不断凌越的刺光。
躁动的白纸钱在地上轻旋,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