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孟璟惟多年的坚韧彻底垮塌。

    他用力推开季淑彤，脸色惨白如纸，声音沙哑：“不！我不要等，我不要你，我不要做帝君，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我娘！”

    季淑彤心中慌乱顿生。

    她猛地抱住要往外跑的孟璟惟，死死的抱住他的腰身：“璟惟，你怎么可以不要我……你不可以不要我！”

    季淑彤红了眼，心底被他这句话掀起滔天的恐慌。

    她不敢放手，甚至不敢放轻力道。

    仿佛她只要有一丝松懈，怀里的人就会一去不返的消失。

    孟璟惟跪倒在地，望着门外那四方天空，喉咙里只能发出沉痛的悲鸣。

    “我什么都不要……放过我，算我求你……”

    今日起。

    他此生最大的痛不再是真心错付。

    而是自己大婚那日，竟也是亲生母亲的双七。

    第7章

    季淑彤怕孟璟惟跑出去，便又把听雨轩封了。

    孟璟惟像凋零的花，一连几天枯坐在廊下。

    他攒动着季语嫣的佛珠，灰暗的眼眸再不见一丝光。

    这时，紧闭的院门被推开，季淑彤走了进来。

    当看到才几日就消瘦了一大圈的孟璟惟，她眼底划过抹痛意：“璟惟。”

    她蹲下身，轻轻握住他冰凉的手。

    然而孟璟惟像是没看见她，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季淑彤皱着眉，放柔声音：“我带你去看你娘，好不好？”

    听到这话，孟璟惟眼眸才亮了些。

    他转过头，满是血丝的眼睛望着眼前的女人，一言不发。

    季淑彤带着孟璟惟出了城，行了三十里路，马车才停在一处渺无人烟的荒地。

    孟璟惟才下马车，天空便飘起了细雪。

    放眼望去，只见不远处隆着一个小土堆。

    没有碑，没有贡香，什么也没有。

    季淑彤牵起孟璟惟的手，正要带他过去，却被他躲开。

    “我想和娘单独说说话。”孟璟惟声音嘶哑。

    季淑彤感受着掌心的空荡，眉目微拧。

    但她也只强压着心头涌上的烦乱，应声：“好，我在这儿等你。”

    可让季淑彤没想到的是，孟璟惟突然跪下，重重磕了个头。

    “娘，孩儿不孝，来看你了。”

    他就这样一步一叩，忏悔着磕头朝云娘的坟而去。

    等孟璟惟跪到坟前，他额头已经青了一大块，身上也落满了雪。

    他忽视掉身后季淑彤灼灼的目光，只望着面前隆起的土堆。

    许久，孟璟惟才哑声开口：“娘，我一直没告诉您，初一我就要和明阳长公主成婚了。”

    他双目腥红，眼中只有无尽的麻木。

    “我本以为到那个时候，我就可以带着您脱离苦海，却没想到您先我一步离开。”

    “娘，您怎么舍下我，孩儿还未报答您的生养之恩啊……”

    孟璟惟伏在地上，抓着一抔混着雪花的黄土，字字呜咽。

    如果知道那天是他们母子的最后一面，哪怕他会被大夫人打的皮开肉绽，也要多陪母亲一会儿。

    可世上没有如果，更没有后悔药……

    孟璟惟跪了很久，眼看着雪越下越大，季淑彤终是捱不下心疼。

    她上前将披风披在孟璟惟身上：“璟惟，我们先回去吧。”

    话刚落音，一个侍卫策马而来。

    侍卫翻身下马，下跪行礼：“公主，驸马说今日是大夫人的生辰，让您早些回去。”

    季淑彤见孟璟惟纹丝不动，还想再劝，他却先一步开口。

    “殿下请先回吧，我一会儿自己会回府的。”

    “殿下不必担心，虽然天大地大，但我除了东宫，已经无处可去，不会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