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琰叩首谢恩,正待出宫,武后又宣转, 叮嘱道:“臣侄周国公失去军器一事, 烦卿留心询察,倘有踪迹,必加卿以不次之赏。
” 瞿琰领旨出宫,径回刘枢密院中来,厚赠中贵宫人,回宫复旨。
当晚,刘仁轨兄弟叙情,彼此将往事说了一番。
瞿琰道:“皇后以周国公武库失兵器重务,委弟询察。
弟想这事实为特异,难以稽查。
”刘仁轨道:“昔日你爹爹在日,将一切药书授我,曾于《本草大全》上见一种异药,名为鼠宾鼠,善能食铁,其肠可为利剑,价值千金。
兵器库中镇以石狻猊,则无此鼠之害。
以我度之,莫非今日亦是这光景么?”瞿琰道:“大哥何不以此说奏明朝廷,亦见博古之才?” 刘仁轨道:“《
古本虽载此说,未可必其真否。
如孟浪奏闻,倘库中无迹,反获诳君之罪,是以不果耳。
” 瞿琰道:“大哥所议,乃老成斟酌之见。
然著述书籍,必是老师宿儒、高人达士之笔。
若无稽考,徒传问益?明日待弟宛转奏闻皇上,其说在于有无之间,且开武库试寻踪迹,有则古典不讹,无亦不欺于上。
” 刘仁轨点头称善。
弟兄们商议后,又经数日,中贵官传国母懿旨,宣瞿琰入朝。
武后道:“前服卿神剂,朕宿病即痊,已曾转达至尊,擢卿爵秩矣。
” 瞿琰道:“君父有恙,剖肝割股,臣子之职当然。
既娘娘龙体痊安,洪福所致,臣何功之有?”武后道:“朕危症复瘳,实赖贤卿符药之神,何谦抑如是耶?前因国侄武库之失,托卿询察,曾有主见否?”瞿琰道:“臣前奉旨,为周国公查考武库所失物件,实无踪影。
臣闻人言, 禽兽昆虫之类, 亦有食铁者。
臣细思其说荒唐,不足深信。
然宇宙间常闻怪事,容或有之。
求娘娘传旨,委国戚与臣等同入武库一观,或失或存,便知的确。
” 武后大喜,就于御案上写下旨意,宣周国公武承嗣、吏部
旨意一出,满朝臣宰尽笑武后之痴,连武承嗣亦暗中疑惑。
当下奉了玉旨,相约五位大臣,同往武库中来。
管库官吏开了锁钥,众人齐入看时,但见杆棒堆积满地,并不见尺寸之铁。
众人四散观望,满腔子怀着窃笑,都道:“国母心痴,信这稚子虚谈诡说,空在此鬼混。
” 这瞿琰留心寻觅,自前厅转至西厂,只见贴墙屋柱边有一小穴,光溜溜似有物出入的模样。
瞿琰令军校用铁锹掘将入去,掘至五尺多深,其穴又转一弯,就随弯掘下去数尺有余,又转一弯。
瞿琰看了,暗忖个中必有奇物,又喝军校锹下,随弯倒曲,共有七个穴道,约有三丈之深,只见一坑,方圆九尺五六,四围光洁可爱,中间横铺一榻,乃红土堆就的,宛似人家床帐。
瞿琰看了,更是骇异,上前细看,土榻之上,居中乃三片赤泥,侧通一窍。
瞿琰仔细端详,心下甚喜,令军校周围张物布置,跨上土榻,亲自动手拨开赤泥,只见二鼠端伏于中。
但见: 深坑屈曲,赤土玲珑。
蹲卧处光净无尘,出入径峻❕有景。
圆耳细目,视听极聪;平额阔唇,行藏最滑。
淡青头尾,似断续之云;洁白身躯,如平堆之雪。
那二鼠猛然见了瞿琰,急纵身跃起,早被军校举布袱罩了,紧紧攥定,一齐欢喜道:“今日才出库中执役之枉。
” 张文馞、郝处俊笑道:“凡鼠种类不一,处处有之,何以知其食铁?乃妄诞之事耳。
” 武承嗣兀自不信。
瞿琰唤军校拿银丝笼一个,将二鼠捉入笼中,回朝复旨。
次日早朝,天子坐于前殿,武后垂帘听政。
周国公武承嗣、吏部尚书卢承庆、侍中张文馞、中书令郝处俊、侍中大夫瞿琰朝见毕,武承嗣将库中所擒之鼠,奏闻天子。
武后令取过鼠笼,验其真伪。
武后看罢,笑道:“瞿侍中足有卓见,此鼠圆耳细目,阔嘴平额,头尾皆青,遍身雪白,亦为世间罕物,可有名否?贤卿又何知其能食铁也?”瞿琰正欲答应,旁边转过中书侍郎许敬宗执简当胸,向前启奏。
不知所奏何言,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