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顾谓宰臣曰:“故内臣力士终始事迹,试为我言之。
”臣涯即奏:“上元中,史臣柳芳得罪,窜黔中,时力士亦从巫州,因相与周旋。
力士以芳尝司史,为芳言先时禁中事,皆芳所不能知。
而芳亦有质疑者,芳默识之。
及还,编次其事,号曰《问高力士》。
上曰:“令访故史氏,取其书。
”臣涯等既奉诏,乃召芳孙、度支员外郎询事。
曰:“某祖芳,前从力士问缕,未竟。
复著唐历,采摭义类相近者以传之。
其余或秘不敢宣,或奇怪,非编录所宜及者,不以传。
”今按求其书,亡失不获。
臣德裕,亡父先臣与芳子、吏部郎中冕,贞元初俱为
后谪官,亦俱东出。
道相与语,遂及高力士之说,且曰:“彼皆目睹,非出传闻,信而有征,可为实录。
”先臣每为臣言之。
臣伏念所忆授,凡十有七事。
岁祀久,遗稿不传。
臣德裕,非黄琼之达练,能习故事;愧史迁之该博,唯次旧闻。
惧失其传,不足以对大君之问,谨录如左,以备史官之阙云。
玄宗之在东宫,为太平公主所忌,朝夕伺察,纤微闻于上。
而宫闱左右亦潜持两端,以附太平之势。
时元献皇后得幸,方娠,玄宗惧太平,欲令服药除之,而无可与语者。
张说以侍读得进太子宫中,玄宗从容谋及说,说亦密赞其事。
他日,说又入侍,因怀去胎药三煮剂以献。
玄宗得其药,喜,尽去左右,独构火殿中,煮未及熟,怠而假寐。
弓之际,有神人长丈余,身披金甲,操戈绕药鼎三匝,煮尽覆而无遗焉。
玄宗起视,异之,复增火,又扌失一剂,煮于鼎中。
因就榻,瞬目以候之,而见神覆煮如初。
凡三煮皆覆,乃止。
明日,说又至,告其详,说降阶拜贺曰:“天所命也,不可去。
”厥后,元献皇后思食酸,玄宗亦以告说,说每因进经,辄袖木瓜以献。
故开元中,说恩泽莫之与比,肃宗之于说子均,若亲戚昆弟云。
芳本张说所引,说尝自陈述,与力士词协也。
玄宗初即位,体貌大臣,宾礼故老,尤注意于姚崇、宋,引见便殿,皆为之兴,去则临轩以送。
其他宰臣,优宠莫及。
至李林甫以宗室近属,上所援用,恩意甚厚,而礼遇渐轻。
及姚崇为相,尝于上前请序进郎吏,上顾视殿宇不答,崇再三言之,冀上少售,而卒不对。
崇益恐,趋出。
高力士奏曰:“陛下初承鸿业,宰臣请事,即当面言可否。
而崇言之,陛下不视,臣恐宰臣必大惧。
”上曰:“朕既任崇以庶政,事之大者当白奏,朕与之共决;如郎署吏秩甚卑,崇独不能决,而重烦吾耶?”崇至中书,方悸不自安,会力士宣事,因为言上意,崇且解且喜。
朝廷闻者,皆以上有人君之大度,得任人之道焉。
魏知古起诸吏,为姚崇引用,及同升也,崇颇轻之。
无何,请知古摄吏部尚书,知东都选士事,以吏部尚书宋门下过官。
知古心衔之,思有以中之者。
时崇二子并分曹洛邑,会知古至,恃其家君,或招顾请托。
知古归,悉以上闻。
它日,主召崇,从容谓曰:“卿子才乎皆何官也又安在?”崇揣知上意,因奏云:“臣有三子,两人皆分司东都矣。
其为人欲而寡慎,是必以事干知古。
然臣未及问之耳。
”上始以丞相子重言之,欲微动崇,而意崇私其子,或为之隐。
及闻崇所奏,大喜,且曰:“卿安从知之?”崇曰:“知古微时,是臣之所慰荐,以至荣达。
臣之子愚,谓知古见德,必容其非,故必干之。
”上于是明崇不私其子之过,而薄知古之负崇也。
上欲斥之,崇为之请曰:“臣有子无状,挠陛下法,陛下特原之,臣为幸大矣。
而犹为臣逐知古,海内臣庶必以陛下为私臣矣,非所以俾元化也。
”上久乃许之。
翌日,以知古为工部尚书,罢知政事。
源乾曜因奏事称旨,上悦之,于是骤拔用,历户部侍郎、京兆尹,以至宰相。
异日,上独与力士语曰:“尔知吾拔用乾曜之速乎?”曰:“不知也。
”上曰:“吾以其容貌、言语类萧至忠,故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