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颤抖着出声，“放过我吧……”

    这一声哀叹，刺痛了庄无尘的心，想紧紧将她拥入怀中，却生生忍住，只是克制地揉了揉她的发顶。

    “棠音，别害怕，一切都会好起来。”

    ……

    面对苏棠音紊乱的病情，大夫采用了情志相胜疗法，却怎么也消除不了那些情绪。

    “你还在想他。”

    大夫把目光从图像上收回，叹了一口气。

    “你绘制的所有场景里都有这个男人的影子，即便你把他藏在最深的地牢。”

    苏棠音猛地打翻墨盒，墨水如污染般蔓延：“不是的！”

    “承认恨意，才能开始遗忘。”

    大夫平静地注视她颤抖的指尖，轻轻指着图上一角。

    “或者苏小姐真正害怕的，是发现自己依然放不下他？”

    苏棠音怔愣地看着满桌的狼藉，图像上换个角度能看出熟悉的轮廓，哪怕只露出半张脸。

    这半张脸，却仿佛和苏寒舟重合。

    阴鸷的。

    疯狂的。

    冷漠的。

    他如幽灵般无处不在。

    这样的幻觉，源于她放不下他？

    即使失去了孩子，即使失去了生命，她依旧爱着他？

    不是的。

    不是的。

    她应该是恨他的！

    苏棠音踉跄后退，脊背撞上冰冷的墙壁。

    医馆的药罐烧得咕噜咕噜响，却让她无法集中精力。

    她捂住耳朵，却听见幻听般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

    “棠音，你会回来的……”

    “你逃不掉，永远都离不开我……”

    大脑被各种画面搅成一团乱麻，苏棠音崩溃地捂着脑袋，抗拒进一步思考。

    经验老到的女大夫用温热的手掌，轻轻握住苏棠音的手，声音温柔。

    “林小姐，我们人的脑袋最懂得骗人，尤其是当人崩溃的情况下，它会将某些不好的情感进行扭曲并美化，你爱上苏寒舟，就是被情绪冲昏了头脑。”

    “所以，你应该去直面自己的内心，你对于那个‘他’的情感，究竟是爱、是恨，还是大脑迷乱后的，其他情绪？只有弄清楚，你才能直面他，并真正走出来。”

    温柔有力的话语，如同清风，拂过寸草不生的心田。

    苏棠音抬起头，呆呆地看着大夫。

    她从没有思考过，她对苏寒舟的爱，也许是心灵控制下的假象。

    ◇第13章

    三年后。

    皇城的雨夜滂沱如注。

    苏棠音缩在屋中的软榻上，手中捧着苏家的消息和苏寒舟的画报。

    画报中的苏寒舟玄色长袍，气质矜贵，冷淡的侧脸满是戾气。

    男人的眉眼，较三年前相比，更加锋利冷峻。

    为了治疗，这三年里苏棠音反复看着苏寒舟的画像和报道。

    大夫说，这叫神经脱敏。

    如果有一天，她能对着苏寒舟的画像毫无波澜，那她就可以迈向新的生活。

    苏棠音竭力忍下心中不适，死死盯着画像集。

    然而下一章，苏寒舟似乎转过了脸，那双凉薄的眸子，正正好好对上苏棠音的视线，仿佛在无声地宣布我找到你了。

    苏棠音的脸，骤然变白。

    即使知道苏寒舟不可能会找她，但她还是忍不住发抖。

    手中的画报陡然被人拿走，接着，带着温热体温的披风，搭在她的肩头。

    庄无尘轻轻抚摸她柔软的发：“棠音，难受的话，就别勉强自己去看了。一切都过去了……你和苏寒舟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