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予淮推开车门，怀里抱着一束铃兰那是她最爱的花。

    但他婚后从未送过，现在又装什么深情呢？

    他西装革履与这座小镇格格不入，却固执地站在门口，像一座沉默的碑。

    “小墨。”他喉结滚动，嗓音沙哑，“加仑小学……我捐了栋图书馆。”

    林映棠的手僵在门把上，许泽冷笑一声：“裴总还是这么喜欢用钱砸人。”

    裴予淮无视少年的讥讽，目光灼灼盯着她：“我只是想帮你，学校不会再因为你不是直系亲属为难米娅入学。”

    “不必。”她垂下眼，铃兰的清香刺得鼻腔发酸，“你早该明白，有些东西用钱买不到。”

    门铃叮咚响起，米娅蹦跳着冲进来：“林律师！许泽哥哥！你们看我的新书包！”

    女孩的欢笑声中，裴予淮的身影显得愈发孤寂。

    他默默将花束放在台阶上，转身时瞥见许泽自然地接过林映棠的外套，指尖若有似无擦过她手腕。

    嫉妒如藤蔓般蔓延，裴予淮想冲上去拉过林映棠的手就带她离开。

    可是，她不愿意，她只会更讨厌他……

    裴予淮只能攥紧车钥匙，直到掌心印出血痕。

    深夜的律所灯火通明。

    林映棠揉着酸痛的脖颈，看向趴在案卷堆里睡着的许泽，少年脸颊都压出了红印。

    “傻小子……”她轻叹着为他披上毛毯。

    暗处的宾利突然亮起车灯，光束割裂夜色。

    裴予淮隔着车窗望见这一幕，指间的烟蒂捏得变形。

    从前她也会这样为他盖毯子，那时他总嫌她扰了工作，如今才知这点滴温柔何其珍贵。

    第二天一早，林映棠在小镇街边支了个小摊，宣传法律援助、普法。

    “小姐，你看看这个租赁合同……”一个阿婆在咨询合同问题。

    “合同没有问题……咳咳……”冷风吹得林映棠不住咳嗽，“阿婆，咳咳……有个细节最好修改下……”

    “小墨！”

    裴予淮拦住快要收摊离开的她，将手里的一次性杯子递给她，杯口还冒着热气。

    “我看你咳得厉害，就去药店买了药，你注意身体……”

    林映棠怔了怔。曾经她发烧到39度，他却在陪叶欣冉进出酒店。

    如今这迟来的关切，倒像命运荒谬的嘲讽。

    她没有接过那杯感冒药，“家里许泽有备感冒药，他还给我煮了姜茶。”

    她退后半步，钥匙串叮当作响，“裴予淮，别再做这些自我感动的事。”

    林映棠看到了裴予淮的无措和眼里的落寞。

    那又怎么样呢？也许他真的悔过了，但伤害不会消失。

    她没办法就这样原谅他做过的一切。

    第十四章

    在裴予淮捐楼的帮助下，米娅入学的事情终于处理好了。

    那天，林映棠处理完案件来接米娅放学，路过教室窗口，就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春日的阳光透过教室的格子窗，在米娅的画纸上洒下细碎光斑。

    裴予淮屈膝蹲在女孩身侧，西装袖口卷至肘间，指尖捏着蜡笔在素描本上缓缓移动。

    “马的尾巴要这样画，像被风吹起的绸带。”

    米娅歪着头看他笔下跃出的流畅线条，忽然抓起粉色蜡笔在空白处添了个穿西装的小人。

    “这是裴叔叔！”

    又用天蓝色涂出个捧书的身影和戴着头盔的少年：“这是林律师和许泽哥哥！”

    最后在三个个小人中间画上扎羊角辫的自己，仰头时眼睛亮晶晶的：“这是我。”

    裴予淮皱了皱眉，在她和许泽之间画了道墙，对女孩说道：“许泽哥哥住隔壁，我们和林律师才是一家人。”

    窗外梧桐树影在他们身上摇曳，恍惚间竟真有几分岁月静好的错觉。

    要是裴悦还活着……

    可惜，没有如果。

    她打开门走进教室，米娅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扑倒她怀里。

    “林律师！米娅好想你！”

    林映棠摸了摸她的头，抬眼裴予淮正坐在座位上，看着她温柔地笑着。

    傍晚的阳光斜撒在他的脸上，真像是又回到了学生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