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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长安十二时辰> 第十二章 亥初

第十二章 亥初(2/5)



    正面恰好是一道荆棘墙,张小敬连绕开的时间都没有,就这么直接闯过去了,衣衫哧的一声,被荆棘墙扯下血淋淋的一条。

     这一下子,铺兵全被惊动起来,纷纷追将过去。

    那守捉郎也呼哨一声,通知在附近的同伴迅速集结。

     这下子,可真是天罗地网。

    大街上的是大批铺兵围捕,小巷子里都是一队队的守捉郎。

    张小敬几乎无路可去,只能咬着牙往前跑去。

     凭借对地形的熟悉和斗争经验,他几次死里逃生,千钧一发之际脱离追捕。

    可平康坊毕竟只有这么大,敌人一次比一次追得紧急。

    有时候是铺兵,有时候是守捉郎,每一次都比上一次的境况更加危险。

     张小敬咬着牙,喘着粗气,浑身的伤口都在疼痛,破烂的衣衫渗出一条条触目惊心的红色。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可是他不能停,因为身后始终能听到追兵的脚步,他只能勉力狂奔。

    不知跑了多久,张小敬的眼前开始发黑,不是夜色的黑,而是深井的黑。

    甚至连远处望楼上那唯一的希望之星,都看不到了。

     他不知道这是路上缺少照明的缘故,还是自己的身体已濒临极限。

    张小敬向前猛冲出去十几步,旋即有一种强烈的无力感降临。

     不,与其说是无力,不如说是绝望,那种无论如何奋斗都看不到结果的绝望。

     这绝望感让他瞬间脚步踉跄,向前倒去。

     就在这时,一只漆黑的手从漆黑的夜里伸出来,托住了张小敬的臂弯。

     王韫秀现在既恐惧,又气愤。

     恐惧,是因为几个穷凶极恶的混混突然出现在柴房。

    这些人她都认得,就是把自己绑架来的那几个人。

    他们用一个布袋套住了她的脑袋。

    那布袋曾经装过陈米,一股子霉味,差点把她给熏晕了。

    这些人把她扯上一辆骡车,不知要转移到哪里去。

     气愤,是因为那个叫元载的男子食言而肥。

    他口口声声说要救她出去,结果一直到现在都没动静。

    现在自己要被拽上车,很可能要被杀掉,他还是没出现。

    虽然这个人跟王韫秀素昧平生,可君子一诺千金,难道不应该言出必践吗?戏文里可都是这么演的。

     王韫秀越想越气愤,可很快又变得绝望。

    如果元载不来,那岂不是最后一点希望也都没有了? 她斜倚在骡车里,眼前一片漆黑。

    骡车驾驭得不是很稳,晃晃悠悠,让她的背不断撞击厢壁。

    王韫秀好不容易攒起的一点体力,又逐渐流失。

    她的精神衰弱到了极点,听到外面隐约有歌声和欢呼声传来,两行委屈的清泪缓缓流下来。

     今天是上元节啊,我本该在万人瞩目下,驾驶着奚车去赏灯才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一辆破车里蜷成一团,有如被送去屠宰的牲畜。

    阿爷,救我啊,救我…… 就在王韫秀昏昏沉沉要睡去时,骡车忽然一个急刹车停住了。

    王韫秀身子往前一倾,差点倒在地上。

    她双目不能视物,只听到有呵斥声和打斗声。

     打斗持续的时间不长,然后骡车一颤,似乎有人踩上来。

    旋即一只手把布袋扯下来,有温暖的光照在王韫秀的脸上。

    她茫然地睁开眼睛,看到一个男子提着一盏花灯到耳旁,正凝视着自己,烛光映衬下,那张有着宽大额头的陌生面孔格外亲切。

     “王小姐,恕在下来迟。

    ”元载温言道,伸过手去。

     王韫秀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她一边哭,一边踢打元载,抱怨他为何不早些来。

    元载没说什么,搀紧她的手,把她扶下骡车。

    王韫秀因为被捆得太久了,脚一落地没站住,身子一歪就要摔倒,被元载一把揽住腰。

     王韫秀脸颊一下子红透了,这人也太唐突了吧?可她身子软软的,根本没办法挣扎。

    所幸元载稍触即放,转身给她拿了一件锦裘披上:“夜里太冷,披上。

    ”王韫秀注意到,元载的胸口破了一道口子,似是刀砍所致。

     元载似乎觉察到王韫秀的目光,笑了笑:“我不是早说过嘛,你今日遇到我元载,便不会再受到任何伤害。

    ”她看看四周,地上果然躺着几具尸体,都是之前绑架她的人,周围还有十几名披甲士兵在巡逻。

     王韫秀问到底怎么回事。

    元载道:“此事说来话长。

    简而言之,有个叫张小敬的贼人,借靖安司都尉的名头绑架了你,被我无意中发现。

    我调拨了一批人马四处搜查,终于等到你了。

    ” 王韫秀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元载“终于等到你了”这六个字说得火热滚烫,里头藏着压抑不住的关切。

    她赶紧低下头去,生怕被他看到表情。

     元载手一伸,远处开来一辆奚车——不是王韫秀的那一辆,而是同款,只是装饰略有不同——她很惊讶,没想到他居然调查到了这地步。

    元载解释说:“我去勘察过绑架现场,所以我想你或许喜欢坐这一类的车子。

    ” 王韫秀眼神闪亮,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等奚车停好,元载手臂一弯,她乖乖地伸出手去,搭着他的臂弯上了车。

    然后元载也跳上车去,吩咐车夫开动。

     奚车开动起来,披甲士兵左右列队跑步跟随,整齐的靴声落地,阵势煊赫,不过方向却不是朝安仁坊去。

    面对王韫秀的疑惑,元载拱手道:“很抱歉,王小姐,你现在还不能回府,得先跟我走一趟。

    ” “我已经受了很多苦了,我母亲会很担心。

    ”王韫秀不满地抱怨。

     “王小姐,你被绑架这件事,牵涉重大,必须慎重以待,明白吗?”元载的话里有着不容分说的决断。

     王韫秀这次没有发脾气,小声问他去哪里。

    元载笑道:“放心吧,是整个京城除了宫城之外最安全的地方,靖安司……哦,准确地说,是新靖安司。

    ” 他们的这辆奚车一路先沿南城走,人流相对比较稀疏,然后再向西北前进,很快抵达了光德坊。

     靖安司大殿的火势依旧熊熊,不过该救的人已经救了,该隔离的地方也隔离了,剩下的就是等它自行熄灭,也许三更,也许天明,谁也没个准数。

    靖安司临时迁到了隔壁的京兆府公廨,又从各处临时征召了一批新吏,到处乱哄哄的,不知何时才能真正恢复机能,去追捕蚍蜉。

     此时吉温站在正堂前面,正盯着长长的一队官吏沮丧走过。

    他们个个高鼻深目,一看就有胡人血统。

     袭击事件的首领,似乎是一个龟兹口音的胡人。

    所以吉温下达了一个命令,将所有幸存下来的胡人官吏,统统赶出去,不允许继续从事靖安司的工作。

     靖安司的胡人占了幸存者的三分之一,这个命令一下,等于把有经验的宝贵人力又削减了三四成。

    几位主事对此强烈反对,可是吉温振振有词地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你们是心向蛮夷吗?” 此言一出,立刻没人敢说话了。

    吉温对他们的噤若寒蝉颇为满意,这意味着自己对靖安司拥有绝对的控制权,这种感觉真是太棒了。

     于是胡人们别无他法,只得在同僚们无可奈何的注视下,离开这个他们献出忠诚的地方。

    他们甚至连家都不能回,因为还得接受严格的审查——这是御史台最擅长干的事。

     至于那些主事反复念叨的“阙勒霍多”还是“阙特勒多”什么的鬼名字,吉温并不是特别关心。

    就算出了事,那也是前任的黑锅,他急什么?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把所有的资源,都投入到“追捕蚍蜉”——不,是“追捕蚍蜉匪首张小敬”上面来。

     这是最容易出成果的做法,抓一个人总比抓一群人要容易,何况还能打太子一系的脸。

     吉温又签下一卷文书,敦促各处行署加大搜捕力度。

    忽然銮铃响动,他放下笔,一抬头,看到元载从一辆华贵的马车上下来,车上还载了一个姑娘,不禁眉头一皱。

     等到元载走到堂前,吉温不悦地埋怨道:“公辅,这里这么多事,你跑哪里逍遥去了?”元载却一拱手,满脸喜色:“恭喜吉司丞,新司甫立,即成大功。

    ” “嗯?”吉温糊涂了,自己做成什么事情了吗? 元载指向奚车,悄声道:“车上的女子,乃是王忠嗣的女儿,王韫秀。

    ”吉温疑惑道:“你确定是她吗?”他可是听说,靖安司之前出过岔子,救了一个无关的女人回来。

     元载道:“错不了,我已经请了王府的婆子来辨认。

    ” 吉温又惊又喜,对元载道:“你是怎么找到的?”元载笑嘻嘻回答:“还不是吉司丞指挥机宜,调遣有方,我们在一辆要出城的马车上截到此女,立刻送来了,绑架者已悉数毙命。

    ” 这几句话,听得吉温如饮暖汤,浑身无不熨帖。

    元载话里话外,给自己送了一份绝大的功劳过来啊。

     说实话,吉温过来接管靖安司,算得上是抢权,心里毕竟有点忐忑。

    现在好了,才一接任,立刻就破了上一任没解决的案子,救回了朝廷重臣之女,这足以堵住所有质疑者的嘴。

     吉温腰杆挺得更直了,胡子乐得发颤。

    他拍着元载的肩膀,不知该说啥才好。

    元载又压低声音道:“还有一件小事。

    在下找到王韫秀的手段,嘿嘿……不那么上台面。

    如果王府的人问起来,得有个官面上的说法,司丞记得帮我圆一下便是。

    ” 吉温一听,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小事一桩,公辅你写份书状来,本官帮你签字用印。

    ”他没问那手段是什么,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元载深揖拜谢,心里长长松了一口气。

     他走出正堂,请王韫秀下车,搀扶时忽然看到外头人群里站着封大伦,眼神一动,让王韫秀先入内,然后走了出去。

    两人没有急于交谈,一前一后步行到一处小曲内。

     封大伦急切问道:“他们信了?”元载得意地抬起下巴:“幸不辱命。

    ”封大伦双肩垂下,如释重负。

     自从他知道自己错绑了王忠嗣之女,整个人如同背负了千钧重石。

    幸亏这位元载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主意。

     元载让封大伦派出那几个绑架王韫秀的浮浪少年,把她装车送出去,提前告知行进路线。

    而元载抽调了一批旅贲军,在半路发起突袭,把这些人全数斩杀。

    这样一来,所有被王韫秀看见过脸的浮浪少年,全都被灭口。

     更妙的是,正因为死无对证,恰好可以把这次绑架的主使者栽到张小敬的头上。

    反正他已经背了一个勾结外敌袭击靖安司的罪名,不差这一个。

     这样一来,既让封大伦摆脱了绑架困境,也让张小敬更难以翻身,一箭双雕。

     整个策划里,只有一个纰漏。

    王韫秀此前在柴房见过元载,如果主使者是张小敬,那么元载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吉温未必能觉察这个漏洞,王韫秀肯定也想不到,但随着事情细节逐渐披露,早晚会有有心人提出这个疑问。

    元载可不允许自己的规划,在这个小地方失手,所以刚才特意跟吉温打了个招呼。

     他准备的说辞是这样的:御史台很早就开始怀疑张小敬,殿中侍御史吉温委托元载深入调查蚍蜉,发现了张小敬落脚的贼巢。

    元载甘冒风险,打入其中,无意中发现了王韫秀,及时组织救援。

     吉御史会非常乐意承认,因为这证明了他有先见之明。

     封大伦听完讲述,简直惊佩无及。

    这个大理寺评事到底是何方神圣,几件麻烦事被他轻轻拨转,竟成了彼此助力,化为晋身之阶。

    而且每个人都高高兴兴,觉得自己赚了——有这种手腕的人,以后在官场上还得了? “得跟他好好结交一下。

    ”封大伦心想,赶紧一揖到底。

    元载伸手来搀扶,封大伦趁机在对方袖子里塞进几条小金铤。

     元载也不客气,袖子一抖直接收了。

    封大伦想了想,又问道:“张小敬的事,没问题吧?” 张小敬给他留下的印象实在太深,没真正伏诛,始终不踏实。

    元载却浑不在意:“放心好了,吉御史已经发下了全城通缉令,他逃不出去。

    ” “评事可不能掉以轻心……那个人,可总能出乎意料。

    ” 元载鄙夷地看了一眼封大伦,今晚他即将完成一个仕途史的完美奇迹,这个人却还在反复纠缠这件几乎板上钉钉的小事情。

     “请封主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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