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4)
好黑……好冷……像是一生一世那样漫长……这一觉睡得好沉,却睡得好累好累……像是走了许多许多的路,却不能停下来。
这一觉睡得那样漫长,漫长得令人真不愿再醒来……头部巨烈的痛楚却叫人不得不醒来,痛……痛得人焚心欲呕……广袤无垠的黑暗叫人恐惧,那黑暗里仿佛藏着莫名的怪兽,她哆嗦了一下,拼尽全身气力终于挣得一线光明,眼帘的轻微翕合引来轻柔的声音:“醒了……去禀告秦太医……”
眼前的一切由模糊而清晰,雨过天青色的蝉翼纱帐,帐上垂着宫样帐楣,密密的团蝠如意绣花,向西的窗棂上梅花竹叶的镂花里透进阳光来,投出半室的梅花竹叶的淡影,像是泼墨的画。
宫样妆束的女子手中还握着温软的绸巾,举手欲替她拭去额上涔涔的汗,手犹未碰触到,她已尖声直往后缩去,如误入陷阱的小兽,直缩到床角去。
一声迭一声的尖叫,叫得屋里的人惊惶失措,她拥着被子,漱漱的发着抖,只厉声尖叫,却不容旁人近身。
秦太医来了也无法切脉,她缩在床角,胡乱抓着枕褥,歇斯底里的乱打乱扔,如疯如颠,形同疯魇直到最后精疲力竭,方才缩在那里,一动不动。
秦太医屏息静气,蹑步近前,温声道:“小姐,我是来给你瞧病的……”她清幽的一双眼里仿佛是无星无月的茫茫夜空,黑得叫人心悸,嘴唇微微轻颤,如不胜风力的娇蕊,秦太医事出从权,走入屏风之后来,见了她这样子,却禁不住觉得美艳得令人眩目,不敢再看,只转过脸去,良久方听见她的声音早已经嘶哑,低微而惊怯:“我我有什么病……”
秦太医道:“小姐头上受了外伤。
”她伸出手去摸索,方触到伤口,已经觉得天眩地转的疼痛,直痛得五脏六腑都翻绞起来。
秦太医连忙道:“小姐伤得很重,千万不要再碰到伤口。
”她缓缓放下手来,一双迷途的小鹿似的眼睛,乌黑明亮的眸只如两丸秋水,定定的望着秦太医:“我为什么会受伤?”
秦太医怔住了,她的声音惊惊怯怯,仿佛茫然无助被父母弃诸街头的稚子:“我……我是谁?”
.春寒赐浴华清池
“失魂症?”金振玉聩的嗓音,醇厚里夹杂一丝不易令人觉察的兴味盎然,新皇御极,梁史称之宸帝。
梁朝以赤色为尊,宽衽儒袖的赤色缂金袍于公卿是吉服,于帝王却是燕居常服。
绣五爪蟠龙袍裾从平如明镜的金砖地上拂过,发出窸窸窣窣的微声。
地下三足螭龙铜鼎里透出丝丝淡白烟缕,龙涎香如能透入骨髓,教人的毛孔皆懒懒舒展开来。
秦太医却竦然一惊,将头又重重叩在那冷凉的金砖上,道:“请陛下恕臣医术浅薄,微臣只见前代医书上记载有此病,从症状上看,臣大胆臆测是失魂症。
”
良久不闻圣音,终于大着胆子以眼角余光偷瞥,只见宸帝凝视着紫铜鎏金大鼎兽口中散出的轻烟,殿中光线晦暗,错金虬龙雕花长窗里透进淡薄天光,正正照在宸帝清峻的面庞上,唇角似笑非笑的微微勾起,秦太医连忙又低下头去。
先帝七子,长子靖未成人而早夭,次子竣乃恭献皇后嫡出,惜生有残疾,被封为韩王,藩地远在荒蛮烟瘴之地的凉州。
月前先帝崩逝,宸帝体恤兄长残病,经不得千里奔波劳顿,已有旨意命其不必回京奔丧,三子意是高贵妃所出,自幼聪颖,天祯九年便册立为太子,不料日渐骄奢淫逸,跋扈暴戾,最后竟以巫蛊之术施以魇咒,妄图加害先帝,事情败泄之后于天祯二十一年被废黜,至今仍幽禁于北苑行馆。
先帝第四子彦不思文治武功,只好烧丹求道,听了方士的胡言误进铅毒之药,以致失神疯颠,被先帝禁囚于其府多年。
先帝第五子翊便是登基御极的新帝,他的生母乾妃是权赫一时的安国公之妹,安国公在天祯十三年以九项大不敬罪名,被处剐刑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