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2/2)
前的猜测立刻板上钉钉般被证实了。
这乱臣贼子和蛮人勾结,暗渡陈仓,故意将土地相让,换来蛮人冷眼旁观他犯上作乱。
否则,西戎人愈战愈勇,怎么偏偏这时候鸣金收兵了,且看之后的日子,指不定还出兵相助秦穆谋权篡位呢!
秦将军那处打的自然又是另一套说辞,自古造反也讲究名正言顺。
秦穆占领临风关时,拟定的檄文就张贴到了大街小巷。
大意讲的是圣主不仁不义,置我数万将士性命于不顾,命我冲锋陷阵,又断我粮草援军,想把我们困在峡谷关和蛮人同归于尽。
将士死社稷、死沙场,死得其所,唯独不可死于君王猜忌、佞臣毁谤,故而集结兵力,来讨个说法。
自古臣子篡位,多打着清君侧的名号,要么便是怜幼帝孤弱,不能亲政,心忧国力渐微不得不身披重担,黄袍加身。
极少有人直言圣主残暴昏聩,不堪大统,要取而代之的。
在礼法森严、尊卑有序的朝代,不替尊者粉饰过错天然就是一种冒犯。
偏偏秦穆生了副反骨,积怨交加,非要撕下两方的体面,将其中最为虚伪阴险的一面裸露人前。
这记耳光重重挥在皇帝脸上,梁陟怒不可遏,立即命原来的右卫上将军顾清渭点兵前去平叛,誓要诛杀逆臣。
宫里的秦文茵听了一度晕厥,醒了便哭哭啼啼地找梁陟,说自己兄长对圣主一向忠心耿耿,不会造反的,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梁陟冷眼看着她说完,转身就下令把她软禁在慈元殿。
梁陟对秦穆的说辞心中有疑,什么负隅顽抗、断粮绝草,圣旨里明明写得是收兵回京,简直风马牛不相及!
他稍加查探,竟查出枢密院矫诏之事,谢凌昭和张载舟似乎根本没想遮掩什么,受遣的官员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将证据明晃晃地摆在了案台上。
“呵”梁陟气极反笑,“呵呵朕的爱卿各个本事了得,现在连朕的圣旨也敢肆意改动?!谢凌昭,你不要以为仗着往日的情分,朕就不敢动你!”他当场掀翻案台,在勃然大怒中将一众官员下了狱。
谢凌昭自秦穆造反以来就委顿不堪,像是再提不起心力一般,听圣主发落时也无半分争辩讨饶,只在梁陟提及“情分”时恍惚了一瞬,随即默然地跟着侍卫走了。
所谓天子一怒,血海浮杵。
一连串的枢密院要员都被下了死牢,可见圣主此怒尤甚。
虽然这动静大得惊人,但最后被下旨处死的唯一人而已,原因是朝上以太子为首的官员以现有内忧外患,正是用人之际为由为他们求了情,请圣主饶他们一条性命以戴罪立功。
陈年腐朽的门发出“吱嘎”一声响,带出的风将上头错落的蛛网吹动,白色粘连着,如同老人垂暮时眼中的白翳。
这样一把破旧的门,就可以把朝登天子堂的大员困死在这里,宫中的生死总是很轻易,如同多年前高悬的一尺白绫,如同昭文里信手改去的几个字样。
梁溱敛下眼中神色,对着那个有些佝偻的身影道:“谢大人。
”
谢凌昭迟缓地转头道:“太子殿下,来传旨么?”
梁溱没有点头,似是默认了,“大人还有什么话要我传达吗?”
他没有点明传达给谁,许是子嗣女眷,临死之前合该有所托付,但谢凌昭就是知道太子问的是当今圣主。
谢凌昭仔细地考虑片刻,仍是摇摇头:“臣没有什么要和陛下说的了。
”
梁溱平静问道:“那大人有没有话要对我讲?”
谢凌昭这才微微抬起眼看他,道:“殿下。
”声音苍老而低沉,仿佛远处传来的钟声。
“臣已经老了。
”谢凌昭道:“有些事想不明白就不想明白了。
”
谢凌昭对梁溱心存疑虑,主要系圣主召回秦穆之事所致。
而如今秦穆造反,自己身陷囹圄,事情已到山穷水尽处,他无力挽回,更不想再管了。
梁溱知道他的意思,反而心中激起一层怨意,抬眼时眼角都染上一点讥诮,只听他冷冷道:“大人对我无话可说,我却有话要和谢大人说。
”
铁盆中的火光在他的眼瞳中跳动,由微渐烈,仿佛要将双眸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