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让没留意他的举动，只是垂着湿漉漉的眼睫，慢慢陷落在枕头里：“我困了。”

    解良宵像是没听懂逐客令：“过会儿有人送餐，吃了再睡。”

    喻让阖了眼眸，一言不发。

    解良宵看了他一会儿，将水搁在床头，跟乔瑜说：“先出去。”

    乔瑜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逡巡，面上掠过一丝阴翳。他没说什么，小意地将喻让的被角掖好，跟解良宵出门了。

    喻让没睡，他不知道这是在哪家医院，午后四下无人的静谧里，能听见细微邈远的蝉鸣。

    他喜欢那些渺小的生，可感知的温润，病床晒的到太阳，他会觉得好了很多。

    他几个小时几个小时地发呆，渐渐恢复了对肢体的操控能力，晚上乔瑜领了医生过来给他换包扎，又检查了一遍身体，没有大碍，医生说再观察一天就可以出院。

    乔瑜守着他吃饭，喻让没问解良宵去哪儿了，乔瑜也没有提起。

    喻让动作不太灵便，他血管细，吊葡萄糖时静脉针扎不准位置，两只手从手背到肘窝都是针眼。乔瑜要喂他，被拒绝了。

    乔瑜看着他说：“我晚上就睡旁边，哥哥有事叫我。”

    喻让筷子停了停：“没课吗，怎么不请护工来。”

    “早放假了，”乔瑜目光里带了些偏执，“你说放假就回来看我的。”

    喻让没回应，乔瑜又问：“哥哥怎么会去飙车的？”

    “想去。”

    喻让想到喻晚晚没来，应当是不知情的，补充道：“别告诉妈妈。”

    “我不说的话，有什么奖励吗。”乔瑜还是死盯着他。

    喻让抿了抿唇，从餐盘里叉了片西瓜递过去。

    乔瑜一愣，凑过去就要咬，喻让又收回手自己吃掉了。

    “我忘了，是冷的。”

    喻让眼帘遮下来，细细咀嚼着。

    他记起以前有次，家里佣人采了一篮荸荠回来，他见乔瑜想吃，就给他削了几个，当晚乔瑜腹泻不止，差点丢了半条命，他被罚跪了一夜。

    乔瑜显然也想起来了，望着他被果汁染得胭粉的唇，秀气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我现在可以吃了。”

    “现在没有了。”

    喻让将餐盘推到一边，想要去洗澡。但他的脚扭伤了，落地不太稳当，一下栽倒在乔瑜怀里。

    圈住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喻让心里一紧，扶住他手臂站直了偏过头，见乔瑜面色还算正常，不像很难受的样子。

    紧接着他发现了奇怪的事：“你长高了？”

    上次见面乔瑜还比他略矮上一截，现在居然已经冒过他头顶。

    乔瑜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箍紧了他的腰：“哥哥要去洗手间吗，我抱你。”

    他说着手往下挪了挪，真的将他提得脚尖离地。

    喻让微愣，像是踩在薄冰上，一动不敢动，竟然任由他把自己抱进了洗手间。

    乔瑜在他眼里就是玻璃做的娃娃，纤弱易碎，轻易磕碰不得，他不敢相信他居然能抱得动自己。

    乔瑜变得健康了，他说不好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他推了推乔瑜肩膀：“出去，我要洗澡。”

    乔瑜将他放在淋浴间，手还搭在他髋骨上：“我帮哥哥洗吧。”

    “出去。”

    “哥哥……”

    “别让我说第三遍。”

    乔瑜眼神幽怨：“那我在外面，万一有事叫我。”

    “帮我拿套衣服。”

    “好。”

    乔瑜不甘不愿地退出去，磨砂玻璃门立刻被拉上了，他靠在一边，听见门里衣物的摩挲声逐渐被水淹没。

    他打电话叫人送了衣服过来。

    他抱着衣服，进卫生间拍了拍雾蒙蒙的玻璃门：“哥哥，衣服我给你拿进去吧。”

    门打开一点，水汽和洗浴用品的香气散溢。喻让手伸出来，泛红的指尖水珠淅沥。

    乔瑜看了半晌，一时忘了自己要干什么。喻让没接到衣服不耐烦了，做了个催促的手势。

    看到他指尖勾动，乔瑜心绪翻涌，把门推开了。

    第26章

    袅袅的水雾扑面，他的哥哥像隔着烟岚的花，初阳下的冰雪，是逶迤缥缈的雾态。

    “乔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