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1/2)
可邵项元抱着双臂,脑袋抵在车窗边,正闭目养神休息。
他两道剑眉拧着,高高的眉骨笼着微凹的眼窝,眼沟处也有些发青,但鼻子还是过分的高。
他看起来很累。
但筠之反而喜欢他现在的模样,淡淡的疲倦带来脆弱感,脆弱感又中和了他那过分挺拔的鼻梁所带来的锐气。
为贺礼,他今日束玉冠,穿着深鹤灰色绣金对麒团纹圆袍,不戴护腕,大摆宽袖从他两臂下垂落,富贵清闲,倒有些像崇弘二馆里的纨绔子。
咦?深鹤灰?对麒团纹?
筠之猛然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衫裙,正是浅桃粉色、绣金对麟团纹的花样。
深对浅、鹤对桃、麒对麟,不恰好是一对么?
这套衫裙是前几日婶娘送的,难怪她当时笑得神秘兮兮,还叮嘱自己一定要在公主出降那天穿上。
霎时红了双脸。
心悸忸怩间,邵项元微哑的嗓音响起了:“走过去罢,这路一时通不了了。
”他不曾睁眼,说话时却精确对住筠之的方位。
下了车后,未行几步便是东市,各色铺子里的玳瑁、珊瑚、鹿皮、鲁特琴等数不胜数,还有青目的波斯人卖大腿粗的象牙,卷发的粟特人牵像驴的三峰骆驼。
不过,奇珍异宝再多,也不及长安娘子风姿万一。
因天气炎热,许多娘子未着帷帽,露出额间的各式花钿。
金箔闪耀,石榴大气,还有翠鸟羽的绿、鱼腮骨的白,纷纷面靥如天边团簇的彩云,掩扇之间言笑晏晏、顾盼生辉。
一路上,说书的、相扑的、舞杂的、驯兽的,各式演艺目不暇接,真可谓万国来朝,四海同乐。
除此外,帝后更在安上门下放置几处戏台,与万民同乐。
午间的日头最毒,可看戏的路人依旧不亦乐乎,都屏气凝神地看观台上人演《梁祝》。
这样足以将任何烦恼抛之脑后的热闹景象,应与郎君挽手共看,可筠之的郎君只是抱剑,闷声走在她身后。
百戏台边传来一阵惊呼声,筠之抬头,原来英台正伏在梁山伯,只听她哭道:“还似当年柳荫会,用手撮起小土堆一片黄叶代柳翠,万丈黄土埋愁悲埋、愁、悲”乐声如泣如诉时,祝英台也纵身一跃,真从台上消失了,然后许多彩纸剪的蝴蝶跑出来,众人无不惊呼,筠之也看得入迷。
城中实在人满为患,娘子应牵着郎君,在这人群里才安全。
但邵项元的娘子似乎没有此意,只是听戏,看杂耍,与过往的其他娘子互换花钿。
她步调轻快,左右顾盼,像只初次过春天的兔子,贪婪地呼吸长安朝气,却对自己的烦乱浑然不觉。
戏台上唱了首《梁祝》,阿筠就又在痴望别处了。
项元只怨这天气太热。
他心里正暗自发酸,忽然听得一个男人大声喊了句”当心”!
原来杂耍艺人滑脱了手,朝空中抛掷的铁圈弹进人群中,那铁圈上还烧着一圈烈红的火焰,熊熊的,滚滚的,已朝筠之那头飞去。
项元纵前扑出,双手一揽,猛然将筠之揽进怀里,侧身,竖起双臂,紧紧护住她的脑袋。
流星赶月间,那火圈撞到项元背后的剑鞘,狠狠一下,又弹开了。
“没事罢?”邵项元仍圈住她,附耳问着,依次检查她的头发脸颊衣裳,还好,还好,周身安然无恙。
筠之望着他,愣愣摇头,眼睛一眨不眨。
她没被火圈吓着,倒被他惊雷似的动作吓了一跳这折冲都尉邵项元真当之无愧,明明在看别处,身手竟还这样敏捷。
“谢谢,”筠之两道清澈的目光在他脸上滚了两转,垂眸道,“我……我没事。
”
邵项元点一点头,松开环住她的双臂,转身继续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