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前，庄雨眠穿上了那银色盔甲，再一次拿上了自己的红缨枪。

    日光璀璨。

    庄雨眠在方君越额前落下一吻：“阿越，此战不知要何时才能打完，你一定要给我来信。”

    方君越笑了笑，道：“好。”

    庄雨眠没有遇见他之前，其实是被先帝寄予了厚望的。

    庄雨眠五岁就开始骑马射箭，在这方面的造诣可谓是登峰造极。

    年少时便屡立奇功，就连垂垂老矣的护国大将军都曾言，庄雨眠若是男子，日后定能挑起大梁。

    是一代战神。

    这些年，就算是庄雨眠成了闲散公主。

    她的书房里也摆满了兵书，曾经她穿过的盔甲和用过的长枪，每天她都会细心擦拭。

    这样的人。

    是渴望战场的。

    如此也好，方君越也不必每天费尽心神来面对庄雨眠。

    这一战打了许久，三年都未见归期。

    而段慧也已三岁半。

    这一日，方君越正在房内看方凌送来的账本，却见小春冒冒失失地闯进寝殿，气都还没喘匀就道：“驸马，不好了！”

    “小姐她差点淹死一个婢女。”

    方君越眸色蓦然一怔，立马放下手中的账本，赶去段慧的寝殿。

    只见院落池塘里。

    一婢女在水面上呼哧呼哧地扑腾，而段慧就在旁边大笑。

    手里还拿着一根木棍，待到那婢女用尽全身力气扑腾到岸边，她便用木棍轻轻一推。

    眼见那婢女快要丧失力气了，段慧还没有半分要停手的意思。

    方君越愕然，沉声道：“将那婢女捞起来。”

    说完便吩咐府里侍卫：“将小姐带进来。”

    段慧俨然没有一分觉得自己错了的意思，仍是好生行礼：“父亲，今日你怎么有空过来？”

    方君越手里拿着木棍，狠狠抽在她的身上：“若是我不过来，你打算怎么对待那个婢女？我平日是怎么教你的，你要活活折磨死他吗？”

    段慧见父亲生气，立刻拱手求饶：“父亲，慧儿只是觉得好玩。”

    好玩？

    方君越总算知道为何她日后会变成一个大魔头，因为她从小就对生命没有敬畏。

    方君越将婢女奉上的茶猛然砸在凳上，瓷器碎片飞溅在地上，划破段慧白嫩的手背。

    段慧眼见方君越是真的动怒。

    于是被立刻跪伏在地：“父亲别生气，是慧儿错了。可这些下人的命本就如草芥，如果父亲不开心，慧儿以后就不做了，父亲别生慧儿的气……”

    到底是三岁大的小孩。

    方君越一生气，她便心软了。

    方君越叹了口气，人命如草芥，在这个时代本就是如此的。

    他闲聊时便常常听见，哪家的婢女被胡乱打死了，哪家的婢女又因为茶倒得发烫，被主子乱棍打死。

    总之，她们的性命如浮萍。

    不过随着主子的情绪变化，便有可能丧失性命。

    慧儿有错，可错的根源却是这个时代。

    方君越不由恍惚，阿爹说的那个世界，人人平等，到底要经历多少苦难才能真的走到那一步呢。

    第19章

    这日，方君越打到她手心溃烂，任她如何哭闹都没有停止。

    ……

    翌日。

    方君越便带着段慧去了难民营。

    北疆打仗，很多流民都逃窜到了此处。

    待到王府的马车驶过，便看见很多被饿得瘦骨嶙峋的人趴伏在地上，乞求着好心的过路人能施舍，能让她们寻求到活下去的希望。

    方君越让小春为她们施粥，如此她们至少能活下去。

    段慧看着却是不解：“父亲，这般活着为何不如死了？”

    方君越耐心道：“慧儿，这世上并非有三六九等，在生命面前，人人都是平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