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听到这句话时心里松了一口气，同时又想，若她知道，这件事到底与他有关，会怎么样？会愤怒到感觉自已受到了背叛吧？

    收起思绪，只是跪在地上低头说：“奴也不知。”

    “起来吧，研墨，不要耽误本公主写书信。”

    她似乎把被人暗害那件事扔到脑后了一般，提笔写着信，顿了顿，又想起什么似的，皱眉问：“已经半年多了，你到现在还没有学会晟国字吗？”

    “回公主，奴一直有在认真练习。”

    “呵！”

    姜扶桑听了，只是冷嘲一声，不再说任何话。

    他不动声色，余光瞥见她又再给那个姓薛的男人写信：

    【今日乞巧，我出府，索性有惊无险，又思及你，不知你如今过得如何？这段日子没有再收到你的消息，心绪不宁。】

    “这位姓薛的公子是公主的朋友吗？”他问出这个一直想问的问题，心中拿不准她会不会因此恼怒，毕竟奴隶不该问的不能问。

    可他不知为什么，偏偏想知道对方是她的什么人。

    心中有种莫名的不安感。

    “他？他是我朋友吧，算是。”

    她没有再自称公主，而是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回答这个问题。

    “奴看公主一直给他写信，却从未见他回过，为什么？”

    少年揣摩着她的脸色，胆子像是路边摊贩手中吹起的糖人，愈来愈鼓。

    知道了一个答案便想知道第二个答案，贪是人性自带的，谁也不能免俗。

    姜扶桑挥笔落下一个个漂亮的字，宛若行云流水，沉稳又力透纸背。

    他看得有些入神。

    却听到姜扶桑回答自已刚才的问题，语气似乎含着笑：“有回信，只是怎么会给你看到呢？”

    这句话虽然没有什么戾气和愠怒，可却让他心颤了一下。

    她是在警告他安分守已，不该干的事情不要干、关于她的私事不能碰触。

    “奴明白错了。”

    “知错不改才是最大的恶。”她的笑意冷淡。

    “起初本公主只看得见你这张漂亮的脸，紧接着发现你够不诚实。现在……你可千万别再让本公主发现你其他的缺点。”

    “公主，所有人的诚实都是相对的。至于其他缺点，奴会努力不让公主失望。”

    “好在现在这张嘴是学乖了，比从前让人舒服。”

    他总是谦卑地、恭敬的回答：“公主教得好。”

    姜扶桑将他为了生存一步步妥协的模样看在眼里，心中觉得悲哀，这和自已这些年的样子何其相像！

    可造成他忍辱负重的人……就是她。

    哪怕她被逼无奈，又能对他说什么？她是公主，就算掉了眼泪也只能自已吞，不能显露在旁人面前。

    几日后。

    “公主，您要奴跟您对打？”

    白濯看着面前的剑，不可思议的眼神几乎要溢出来。

    她将那把铁剑抄起来，扔到他怀里：“陪本公主练剑。”

    剑术也是公主皇子需要精修的课业，她想尽方法才拿到跟其他皇子一样的跟从太傅学习的机会，自然要比其他人要更努力。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不能对他说的缘由。

    “奴并不会剑……”

    少年握着剑柄，将剑从剑鞘中拔出。话还没说完，便敏锐感受到一道寒芒闪过他的眼睛，几乎立刻横起剑格挡。

    “铛！”

    金属碰撞发出尖锐声音。

    姜扶桑本就有剑术底子，哪怕收敛力道，一剑的冲击也使他后退了一步。

    她皱眉：“这一招应该纵向抵挡，你这样没法分散力道！”

    “是……”

    少年甩了甩被震到隐隐发麻的手腕，重新接招，却节节退败。

    “你连防身的剑术都不会吗？”

    “楚疆并不用剑……”

    “没用的废物！”

    她的这句话他已经不知是听到过多少遍了，从前会感到像是受了灭顶屈辱般愤恨羞耻，如今已经渐渐麻木，再也激不起一丝怒意。

    就仿佛理应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