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空气骤然凝结，林建恒全身紧绷，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周婉婷拧着眉，再一次驱赶：“出去。”

    他心狠狠一揪：“可我们是夫妻，夫妻睡一起不是天经地义吗？而且妈也想早点抱孙子……”

    “别让我再说第三遍。”

    冷淡疏离的话语刺在林建恒心口，疼的他掌心发颤。

    在女人冷冽的凝视中，他狼狈地走了出去，‘砰’的一声，身后的门立刻被关上。

    夜风扑在身上，寒凉刺骨。

    他看着的药酒，苦涩一笑，被媳妇赶出房，两辈子里还是头一回……

    次日。

    因为怕被吴秀芳看见自己和周婉婷还是分房睡，林建恒天不亮就起床，准备出早工。

    刚从屋里出来，便见穿戴整齐的周婉婷拿着镰刀也从厨房出来。

    “你去哪儿？”他下意识问。

    周婉婷看也没看他，径自走了出去。

    林建恒目光渐黯，垂眸也去上工了。

    却发现周婉婷跟他方向一致，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应该是帮吴秀芳上工。

    秋末，露水浓重。

    几十亩的二季稻田金灿灿一片，田里已经有知青和村民干活了。

    见周婉婷下了田，林建恒也卷起衣袖，朝之前帮自己干过活的知青走去，帮他接过沉重的水稻：“我帮你码好。”

    谁知对方直接侧身，躲开了他的手：“别，我可没那福气。”

    说着，又瞥了眼不远的周婉婷：“想在你女人面前展现魅力就回家去装，免得在这儿受了伤，又说别人强迫你。”

    “就是，林建恒，看在咱们都是一起来插队的份上，你能不能注意影响，别丢了知青的脸，还耽误咱们返城！”

    夹杂嫌恶的埋怨刺的林建恒脸色泛白，他下意识看向周婉婷。

    她弓着腰，一茬茬收着稻子，冷漠的像根本没听见。

    可想到自己的坏名声，他现在也没资格指责对方什么。

    撇开低落，他埋头干起自己的活。

    这一忙，就是半月。

    在这期间，周婉婷都没跟林建恒说过一句话，吴秀芳也时不时抱怨几句，林建恒都默默受着。

    农闲时，林建恒去田里捡稻穗，虽然不多，但每次也够一锅米汤。

    这天，他揣着捡满稻穗的袋子回家，却在村口路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当看清对方的脸时，他滞住的眼神骤然升起不可置信。

    “爸！”

    一瞬间，看着视线中那张沧桑的脸他心一惊。

    林建恒奔过去，跑到父亲面前。

    久别重逢，林岩也很激动，眼眶酸胀：“建恒，爸可算见着你了……”

    一声‘建恒’，无数句对不起都哽在喉咙，上辈子他锒铛入狱后，父亲不久就病逝，他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愧疚、懊悔和思念揪着林建恒的心，可脸上粗糙的摩挲感立刻将他拉回现实。

    他直起身，慌张扫量四周：“爸，你怎么过来了？”

    现在知识分子正被严打，何况曾是大学教授的父亲。

    比起林建恒的紧张，林岩反而很从容：“听说你的返城证下来了。”

    林建恒一怔，拧眉垂眸：“爸，我……”

    “爸不是来劝你跟我回去的，就是太久没见你，想来看看。”

    说着，他像小时候那样拍了拍他的脸：“瘦了。”

    闻言，林建恒鼻头发酸。

    可曾经在讲台上意气风华的父亲此刻却满手淤泥，落魄虚弱，眼神也没了研究学问时的神采。

    这些年，他吃得苦不必他少。

    他正想开口，却见父亲从口袋掏出两张皱巴巴的钱，塞到他手里：“婉婷是个好媳妇，好好跟她过日子，别惦记爸。”

    林建恒把钱还回去，却被挡了回来。

    林岩把他往家方向推：“回去吧，爸也要去赶车了，来这边可不能被人发现。”

    听到父亲这样说，林建恒才不舍转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