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眼珠子转来转去。

    “是爸爸，一定是爸爸留下了金条，一大箱子金条！”

    听着他们童言无忌，我脸上刚刚丧夫的疲惫与阴郁终于褪去。

    “好好好，咱家有金条，一大箱子金条！”

    画面最后，我用三金换来的钱给老大老二买了糖葫芦，给老三老四买了麦芽糖，迎着月亮，空着肚子，一步步从镇上走回村子。

    2

    记忆播放结束，现场很快响起哄笑。

    “这三兄弟疯了吧，明明是自己臆想出来的金条，还真敢张嘴要！”

    “老太太年轻时候真漂亮，也疼孩子，和现在简直是两个人！”

    “她自己一天没吃饭，却舍得给孩子买糖葫芦和阳春面，真是个好妈妈。”

    “我明明看到她带着四个孩子，原告席上怎么只有三个？”

    “说不定是老四有良心呢，闹了半天只是场乌龙，真没劲。”

    老大满眼震惊，表情瞬间扭曲。

    “不，这绝不可能！”

    “这记忆不完整，杜春红真的有一箱金条，我亲眼看到她把金条给了别的男人！”

    老二面容严肃地点头。

    “这件事绝不是空穴来风，因为我也看到了杜春红偷偷摸摸带着我爸留下的金条出门！她一直在装穷，为的就是迷惑大家，把钱给她的姘头花！”

    “杜春红，你好狠的心，让我们三兄弟吃苦受累，却把钱拿给别人潇洒，我不管，你必须把剩下的金条还给我们！”

    我今年六十岁，守寡三十多年。

    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自从死了丈夫，我便收起所有鲜亮的衣服，把自己活得像个男人。

    我没想到，人生第一次被当众造黄谣，造谣者竟是我的三个儿子。

    我捂着胸口几乎要倒下，关于他们口中的记忆被投放到了大屏幕上。

    画面中，我确实抱着一箱金条，不断拍打着一户大门。

    儿子们唇角扬起冷笑。

    “你们看！这就是事实！她为了讨姘头的欢心，毫无底线！”

    看台上不断响起骂声，说我伪装得太好，差点被我逃过一劫，幸好儿子们准备全面，今天才能当众揭开我的真面目。

    回忆里，朱红的大门很快打开，一个富家打扮的公子哥探出头来。

    “春红，你终于想好了？”

    “只要你舍弃那三个废物儿子，我愿意以这箱金条为彩头，再添三箱做聘礼，八抬大轿迎你进门！”

    我用力摇头，把箱子往他手中一塞。

    “抱歉，我哪怕饿死，也不会抛弃我的孩子们。”

    男人脸色难看，不断推搡手中金条，劝我好好想想将来。

    拐角处两个探头探脑的孩子满脸鄙夷，手拉手跑开。

    记忆播放完毕，现在一片寂静。

    “这就是三个儿子口中，你们爸爸留下的金条？也不看看你家什么条件，你们配有金条吗！”

    “我要是杜春红，我就扔了你们三个废物白眼狼过好日子去，真是气煞我也！”

    “不要脸哦，为这点捕风捉影的事情状告虐待亲妈，我看不下去了，快点抹杀这三个废物！”

    三个儿子看完记忆僵硬站在原地，我也无力垂下头去。

    “这本就是个乌龙，咱们别闹了，回家吧，好吗？”

    小孙子壮壮被现场气氛吓得不轻，听到回家，立刻要来拉我。

    大儿媳见状狠狠拉住他。

    “你少胡扯，你明知道记忆审判不允许中途退出，你这么做，是想害死我儿子吗！”

    大孙子被她吓得抽泣起来，她却毫不在意，看向审判长。

    “就算没有金条，那又咋了！”

    “我要状告婆婆杜春红，耽于享乐，好逸恶劳，只因耽误她偷懒，就故意弄丢我儿子！”

    大儿子宋文也迅速反应过来。

    “对！杜春红嘴上说着给我们带孩子，谁知道天天在哪里偷懒，她故意弄丢壮壮，是全天下最恶毒的奶奶！”

    壮壮抽噎着想要解释些什么，宋文等人根本不听。

    很快，我的记忆被投放在屏幕之上。

    我腰上系着围裙，围裙里塞着抹布，手中拿着锅铲，忙得满屋乱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