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屿颓然坐进椅子里，双手捂住脸。

    他以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答应温晴，补偿秦兮微，他以为自己可以平衡好这一切。

    可直到此刻，他才明白，他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

    他彻底弄丢了她。

    桌上的手机亮起，温晴发来一条语音，带着哭腔：

    “裴清屿！你为了秦兮微竟然给我难堪？！好啊，既然你这么在乎她，你信不信我让你永远都找不到她！”

    裴清屿盯着那条消息，眼底渐渐泛起血色。

    夜深了。

    裴清屿回到别墅，这里还保留着婚礼前的布置彩带、鲜花、和他们的合照。

    他走到卧室，看着空落落的房间，有些愣神。

    他回想起曾经撞见秦兮微烧东西的画面，站在原地，此刻终于反应了过来。

    房间中央静静站着的男人头微微垂着，看起来孤苦无依，十分可怜。

    裴清屿不敢相信，自己的爱人会这么绝情。

    他开始在房间里翻翻找找，试图找到秦兮微留下的物品。随后终于在衣柜深处，发现了一个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本日记。

    那是秦兮微的。

    他从未看过，或者说从未想过她会写日记。

    手指颤抖着翻开第一页，日期是十年前：

    “今天清屿又为我挡了温晴的耳光，他嘴角流血了，却还笑着对我说‘别怕’。我想，我这辈子都要好好保护他。”

    裴清屿的视线模糊了。

    他一页页翻过去，看着那些他从未知晓的心事。

    “清屿说他会娶我，我偷偷哭了很久。我知道他不爱我，可哪怕只是可怜我，我也愿意。”

    “今天在办公室外，听到他叫温晴的名字……原来他梦里想的从来不是我。”

    最后一条日记，是昨天：

    “明天就是婚礼了。裴清屿，这是我最后一次爱你，永别了。”

    ‘啪’

    一滴泪砸在纸上，晕开了墨迹。

    裴清屿跪在地上，终于崩溃地哭出声。

    第十二章

    海浪拍打着礁石，咸涩的风卷着细沙掠过秦兮微的脚踝。

    她赤着脚站在沙滩上，长发被海风吹得凌乱不堪，目光空洞地望着远处灰蓝色的海平线。

    已经一周了。

    自从逃离那场婚礼，她辗转几个国家，最终在这个北欧小镇落脚。这里没有人认识她，语言不通，街道陌生，连空气里都带着陌生的冷冽。

    夜晚总是最难熬的。

    她租了一间阁楼，床垫很硬，窗户漏风，但胜在安静。

    可每当夜深时，她闭上眼睛，耳边就会响起裴清屿的声音。

    “温晴，再叫一声我的名字……”

    “兮微，你现在的样子，和从前的温晴有什么区别？”

    她猛地睁开眼睛，冷汗浸透了后背。

    窗外，天还没亮。

    白天，她会强迫自己出门。

    小镇的居民对她这个东方面孔充满好奇，但没人上前搭话，她一个人行走在陌生的街道，像玻璃缸里的鱼。

    温兮微买了一本语言书，每天抱着书坐在咖啡馆里，一遍一遍地、机械地重复着晦涩的发音。

    “F?rl?tmig.”（瑞典语：原谅我。）

    她盯着这个词组，忽然笑了。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能原谅谁，或者又要被谁原谅。

    手边的咖啡已经凉透了，她合上书起身离开，漫无目的地走向海边。

    黄昏的海滩上空无一人。

    秦兮微望着浪花发呆，随后鬼使神差地一步步走进海水里，冰冷刺骨的海水逐渐没过脚踝、膝盖、腰际……

    她闭上眼睛，任由身体向前倾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