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团长，您都两天没合眼了，我来守着沈同志吧。”

    “不用。”

    是贺远舟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那人还要再劝，突然有人急匆匆闯进来：“贺团长！林护士又发烧了，一直喊您的名字！”

    床边的身影顿了顿，终于起身：“照顾好她。”

    脚步声渐渐远去。

    沈晚宜再次醒来时，窗外已是黄昏。

    床边守着个圆脸女兵，见她睁眼，顿时松了口气：“你可算醒了！”

    她的目光不自觉地扫向门口。

    女兵会错意，连忙道：“你别误会，虽然贺团长先救的林护士，但救完她后很快就把你也救上来了，这几天也一直在照顾你，是前不久才去林护士那的，你要是想见他，我这就去叫他……”

    “不用。”沈晚宜声音干涩，“我是想问，群众都转移了吗？”

    女兵愣了愣：“都转移了，多亏你帮忙。”

    她不好意思地挠头，“以前我还以为你这种资本家大小姐吃不了苦，没想到有事你是真上，这次救灾你转移的群众最多……现在整个部队都对你刮目相看了。”

    她犹豫着开口，语气带着几分不舍：“不过，你是不是很快就要改造完回家了？”

    “是要走了。”沈晚宜轻声道。

    不过，不是回家，是去乡下嫁人。

    支走女兵后，沈晚宜强撑着起身收拾行李。

    皮箱几乎装满了，却怎么也找不到那张和母亲的合影。

    “姐姐，你是在找这个吗？”

    林锦茉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手里晃着那张泛黄的照片。

    “还给我！”沈晚宜猛地站起来，眼前一阵发黑。

    她后退两步，从护士服口袋里摸出一盒火柴，轻轻划亮：“好啊，还给你。”

    火苗“嗤”地窜起来，舔上照片边缘的瞬间，沈晚宜脑子“嗡”地一声炸开，冲上去狠狠甩了她一记耳光！

    “啪！”

    林锦茉踉跄着跌坐在地，照片从她手里滑落，火苗已经烧到了母亲的脸。

    沈晚宜扑过去想抢，她却抬高手，照片彻底烧成灰烬，飘散在地上。

    她瞠目欲裂，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将她狠狠掼在地上！

    “沈晚宜！”

    贺远舟的声音从门口炸开，下一秒，她被他一把扯开，踉跄着撞到桌角。

    他低头看了眼地上的林锦茉，她捂着脸，眼泪簌簌往下掉，声音细弱：“远舟哥，你别怪姐姐，是我不好，明知道姐姐不喜欢我，却还担心她的身体，偷偷跑过来看她，才惹得她生气。”

    “道歉。”他盯着沈晚宜，声音冷得像冰。

    第八章

    沈晚宜死死盯着那堆灰烬，一动不动。

    “我让你道歉！”

    “我没错。”沈晚宜死死盯着他，一字一句，“她烧了我妈的照片。”

    “一张照片而已！”他下颌绷紧，眼底压着怒意，“你动手打人还有理了？”

    “一张照片而已？”她笑了，笑得眼眶发烫，“贺远舟，你知不知道那是我妈留给我最后的东西！”

    他怔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话，林锦茉便抽泣着去拉他的袖子，“远舟哥，我没有，姐姐就算再不喜欢我，也不该这么污蔑我……”

    贺远舟瞬间眉头皱得更紧，直接下令：“本以为抗洪救灾时你总算懂事了，没想到你依旧不知悔改！”

    “出去站着。”他指了指门外暴雨如注的院子，“什么时候肯道歉，什么时候进来。”

    林锦茉假意劝阻：“姐姐性子傲，不会给我道歉的，这么大的雨，站久了会生病的……”

    “不肯道歉，就给我站一天！”

    沈晚宜突然笑了。

    无论何时，他永远选择相信林锦茉。

    她转身就走，连外套都没拿，直接冲进雨里。

    身后，她听见贺远舟打横抱起林锦茉的声音，听见他低声问她“疼不疼”，听见他快步离开的脚步声……

    雨砸在脸上，和眼泪混在一起，分不清是冷是热。

    ……

    暴雨下了整整一天一夜。

    沈晚宜站得笔直，雨水顺着发梢往下淌，衣服早就湿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