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顾长渊的触碰令我反胃，但除了顺从，我别无选择。

    被囚禁在栖霞别苑的三年，我活得不如一条狗

    狗挨打还会叫，而我，连惨叫都得挑顾长渊心情好的时候。

    “当初被流放的人为什么不是你？”

    “你真应该感谢月柔能平安归来，她若是有何不测，我一定要你林家上下全部陪葬。”

    到头来，我竟还要谢谢姜月柔。

    可当年分明是她自己弹那首反曲获罪。

    她自食恶果，顾长渊却拿我泄愤，还害了我爹娘和妹妹。

    我疼得浑身发颤，抓着顾长渊的手臂求饶：“要我给姜姑娘当牛做马都行，我发誓绝不会碍你和姜姑娘的好事，求求你，放过我吧。”

    顾长渊居高临下地打量我：“当年名动京城的林家明珠，如今竟沦落到要跪着讨饶？”

    他指尖挑起我下巴：“不过你如今这副摇尾乞怜的贱相，倒比从前端着架子时，顺眼多了。”

    不就是他把我规训成了现在的样子吗？

    心口传来绞痛，我最终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顾长渊命人提来冰水，对我兜头浇下。

    我猛地惊醒，余光扫见‘水月轩’的匾额时，瞳孔骤然紧缩。

    几乎是本能地，我手脚并用向门口爬去。

    顾长渊的锦靴狠狠踩住我的腿：“急着去哪？”

    我伏在他脚边，低声哀求：“王爷，奴婢错了，求您带我离开这里……”

    过去，他每次带我来这里，都会让我伺候他的门客。

    他眉头轻挑，嗤笑道：“一个玩意儿，也配提要求？”

    说完，他一把推开房门。

    我趴在地上，抬头便看见众星捧月的姜月柔。

    和为了她不惜将我打入死牢，害我与我娘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的亲弟弟，林既明。

    “长渊，你来啦，宴会可以开始了。”

    姜月柔快步走到顾长渊身旁。

    她一袭青色长裙，头上步摇轻晃，恍若画中仙。

    “我带了个歌女。”顾长渊踢了踢地上的我：“还不快换好衣服，弹琵琶给大家助兴。”

    我强撑着站起身，膝盖一软又跌了回去；反复几次，终于跛着脚走到屏风后换衣服。

    外间的嘲笑声不断传来。

    我刚换好衣服出来，便见一道人影逼近。

    可还未待我看清，对方又后撤几步，仿佛怕沾到什么脏东西似的。

    “林疏月，月柔沦落风尘已是不幸，当年你为何要陷害她？你享尽荣华富贵，何苦还要为难一个风尘女子！”

    我抬头看去，一张与娘亲有七分相似的脸映入眼帘。

    林既明依旧是光风霁月的贵公子，却衬得我愈发狼狈不堪。

    我喉间干涩，艰难道：“既明，看在我们同出一母的份上，求你帮帮我，带我离开吧……”

    如今的我，什么尊严都不要了，只求能活着走出这牢笼，带着父亲和妹妹寻一处安身之所。

    林既明厉声喝道：“你欠月柔的债还没还完，就想离开？做梦！”

    他一把扣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林疏月，你这种蛇蝎心肠、不知廉耻的贱人，怎么会和我一母同胞！”

    说完，他狠狠甩开我的手，转身离去。

    我怔怔望着他的背影。

    他和顾长渊都认定我下贱且故意害姜月柔，在逼我给姜月柔赔罪这事上出奇地一致。

    回过神来，我抱着琵琶默默走到堂前。

    指尖刚拨动琴弦

    林既明不耐打断：“不堪入耳。”

    我手一顿，弦音中断。

    林既明冷笑道：“弹得难听就换种助兴方式，你昔年工笔尚可，就给大家表演一个飞白戏吧。”

    所谓飞白戏，是将人四肢缚住悬于半空，以身为笔，以头蘸墨，硬生生在纸上‘写’出字来……

    我紧紧抱住琵琶，指尖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