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已不记得何时闻了迷香昏迷过去。
只是后来听人说,太子殿下一身喜袍,从侯府抱出一女子,一步步走回东宫。
身后的侯府西苑隐没在熊熊火光之中。
当夜东宫亦是张灯结彩,喜字高挂。
太子于同日迎娶太子妃,娶的,亦是江家嫡女江幼昭。
一时间,京都人人骇然。
谢玉渊已然不惧世俗指摘。
如今时局动荡,京都人心惶惶,朝堂已然在他一人掌心之中。
而那些上谏的言官磕破了脑袋,也未得他半分淡漠目光。
我悠悠转醒时,发现周遭环境十分眼熟。
看着满殿的华贵地毯,妆台边的鎏金烛台,身下熟悉的凤羽丝绒床,苏绣玉枕,我逐渐心惊。
这里是我上一世在东宫住的芷兰殿,一应陈设竟与上一世别无二致。
心中陡然荡开一股巨大的惶恐和无力感。
难道注定逃不出这宿命一般的循环吗?
回想起昨夜谢玉渊说的话,和他反常又惊世骇俗的举动,我冷汗直流。
他也重生了。
可是,明明我们毫无情意,为什么他非要走一遍上一世的老路?
身边的老媪见我醒了,赶忙上前服侍。
看着面熟,仿佛是太子乳娘。
我制止了她,冷声询问:「谢玉渊呢?」
老媪见我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问太子,脸上的高兴抑制不住:「太子妃您想开就好,果然您心里还是有殿下的,殿下今日上朝监国,晚上回来陪娘娘您用膳。」
我垂眸敛去了情绪,淡然道:「我出去转转。」
老媪躬了躬身子:「奴婢陪着您,只要不出府即可。」
我不置可否。
14
一直逛到了晚间。
我确认府里各处都守卫严苛,东宫被围得铁桶一般,遂明白逃脱无望。
我望着高啄的檐牙,心中忧虑。
不知沈清砚怎么样了,他能不能接到京城的消息?在北境又是否凶险?
「娘娘,天色已晚,该回了。」
我转身要回,却听到府门前传来一阵哭喊声。
那声音柔弱,却哭天抢地字字啼泪。
我眉心一跳,脑海深处已经对这哭声有了阴影。
走过去一看,果然是柳姝涵。
她随身揣着个包袱,跪在府门前,一张芙蓉面惨白,哭得梨花带雨。
我问老媪:「这是?」
「娘娘有所不知,这姑娘是殿下旧识。数日前被一江南富商买了去,殿下给了她银钱,让她安心跟着丈夫去江南,可她死活不愿意,非要入东宫为妾。」
老媪说着,悄悄瞅我的反应。
我心中无甚波澜,只叹这二人果然缘分深厚,都经历了九曲十八弯了,竟然还能走到一起。
谢玉渊此时正好下朝回来了。
看见我,他积郁的神色缓了一些,眸中闪过欣喜:「昭昭,你是来等我的吗?」
三月仍有春寒,谢玉渊伸臂将他的狐裘披在我身上,一股浓郁的檀香充斥着我鼻尖。
柳姝涵衣着单薄地跪在地上,盈盈泪睫下闪过一丝妒色。
这场景怎么看怎么怪异。
上一世,明明她被谢玉渊宠爱至深,二人出双入对。
为何现下谢玉渊却任由他的爱妾跪在冷风里?
不过,这纠葛总归跟我没关系就是了。
我神色复杂地看了谢玉渊一眼,甩下他的狐裘,自顾自回去了。
谢玉渊沉着脸思忖了片刻,像是想到了什么,竟是笑开了,自言自语道:「她醋了。」
「行了,你起来吧,」他对地上的柳姝涵说:「看在你父兄的份上,你若执意入府,孤便给你个妾室位分,平日不要打扰太子妃,她让你做什么便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