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这么看着那条支出，呆呆地看了好几分钟。

    直到薛逸的电话铃声将我惊醒。

    “喂，你跑哪儿去了？”

    薛逸的声音听起来很不耐烦，“为什么不吃饭，是想让我注意到你吗？呵，宁乔，你对自己可真够狠的。”

    我听不懂，也许是我的耳朵更坏了，也许是我的脑子也坏了，总之，我一团糟。

    片刻后，薛逸赶到。

    他将手里的袋子丢给我，俊逸的眉眼压着股戾气。

    “吃吧。我真服了你了。”

    我呆呆地低头。

    “还说什么缺钱用，我不是每个月都有给你打钱吗？银行卡里还有好几百呢，自己花光了就开始撒谎。”

    啊，原来是这样。

    “宁乔，你这副样子真让我觉得恶心。”

    我什么也没说，默默地将东西吃了。

    甜味让我胃部痉挛，想吐。

    可我拼命地往胃里塞。

    感受着希望在口腔里被咀嚼得粉碎，我居然从绝望中品尝到一种快意。

    薛逸又扼杀了我的希望，太好了。

    真是太好了。我居然想哭。

    他还在喋喋不休，“我真弄不明白你在想什么，我学费都给你交了，你非得……”

    “薛逸，你什么时候给我交过学费？”

    8.

    薛逸愣住了。

    “你说我有天分，有才华，劝我上艺术学院，你说你会替我支付昂贵的学费，可开学之前，你说我成年了，这点钱应该自己挣。”

    我平静地擦了擦嘴，“然后你就遇到了宋媛媛，为了怕她吃醋，将我的联系方式全部拉黑，你知道我给你打了多少电话吗？你知道我下了多大的决心，才决定念完大学吗？”

    薛逸无语得都笑了，“宁乔，你编也编圆一点好不好？我怎么可能……”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他忽然不说了。

    抓了抓头发，他走到一旁去，打了个电话。

    “啊？少爷你不是说不要管宁小姐吗，按你说的，自从她上大学之后，就不再资助她了。”

    “学费？”

    “宁小姐用自己的奖学金交的，她成绩很好……哦，去年她还给你转了一笔钱，几千块，说是谢谢你的帮助，以后她会将这些年的资助一并还清。”

    薛逸的手机掉在了地上，震惊的眼神十分可笑。

    “宁、宁乔……乔乔，这些事情，你，你怎么不告诉我？”

    原来人绝望的时候，是这么的平静，我居然还能再告诉他一遍：

    “你拉黑了我。”

    “这好像是你第一次要听我的解释，真稀奇。我解释清楚了吗？”

    薛逸慌了，“乔乔，你、我……”

    “抱歉，接个电话。”外婆又打电话过来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已经泪流满面。

    电话那边带来一个噩梦般的消息：外婆自杀了。

    “催债的人把她逼疯了……她太累了……你什么时候有空，回来料理一下后事吧……”

    薛逸拉着我的手，还在懊恼，“对不起乔乔，之前是我冷落了你，这样吧，你要多少钱，开个数，我给你。”

    一片空白。

    我什么都听不见，眼前的一切也模糊，旋转。

    身体仿佛被掏空，再塞满了冰冷的碎屑。

    很久很久，我终于又听到了声音。

    薛逸的声音。

    “乔乔，你不是要还债吗？你说吧，这次多少钱我都给你。我知道，没有钱，你会死的。”

    原来他也知道我要还债啊。

    原来他知道钱是用来救命的啊。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